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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后,冬生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喝了点水后又迷迷糊糊睡去。秦珠玉想着他还没吃东西,便揣着仅有的几个铜版去买吃的。因为有了这次惨痛的教训,她只敢捡着最便宜的馒头买了三个,还试着想跟人还去一半的价,结果自然是被彪悍的馒头大叔挥着膀子骂走了。抱着馒头往回走的秦珠玉特别苦恼,也不知道兜里这几个铜版还能撑几天,冬生又生着病,连吃点好的都没办法,还怎么考试。这样走着,便路过一家酒楼,里面阵阵香味飘出。秦珠玉吸了吸鼻子,终于是没忍住,停下了脚步。因着时间还早,酒楼似乎是才刚刚开门,却已经有了几位客人,几个忙碌的小二进进出出,一派繁荣景象。秦珠玉遥遥见着店内,有人欢快地啃着一只烧鸡。片刻后,她抿抿嘴,幽怨地准备走开。就在这时,有小二模样的人,拿着张纸走出来,贴在了门口。秦珠玉不经意瞟了眼,竟然是张招工启事。她脑子一动,眼睛一亮,赶紧抓住准备走回去的小二:“你们这儿要人?”她这时想,如果她能挣钱,冬生就不用为钱担心,可以安安心心准备考试。小二上下打量了番她,似乎是有点不以为然,但还是撇撇嘴,道:“是要招人,不过你得去和老板说。”说完,便示意跟他进去。秦珠玉开心地跟他上了酒楼二楼尽头的账房。那门虚掩着,小二看起来考虑了下,轻轻推门而入。然后秦珠玉便见一人背对着门口,歪身坐在一张懒椅上,似是睡着的模样。小二清了两下嗓子,大声开口:“老板,有人来应征。”只听“噗通”一声,那被叫老板的人跌倒在地,半响才从地上爬起来,边揉着脑袋边转头,迷蒙着眼睛含含糊糊道:“什……什么?”秦珠玉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结结巴巴着开口:“张……瑾?”这次张瑾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愣了下,一张脸立时笑得烂漫:“小玉姑娘,怎么是你?”“我……我……”秦珠玉想到自己此行目的,对着熟人张瑾,自然有点丢人,一下子有些支支吾吾了。倒是一旁的小二不耐烦地替她答道:“老板,她是来应征的。”“应征?”张瑾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番她,“你家书呆子呢?说起来他也快参加会试了吧?”秦珠玉耷拉着头道:“书呆生病了。”“啧啧啧。”张瑾走过来,上下看了看她,“你看看你这模样,是有多狼狈,一看就是跟书呆子受的苦,早跟我来京城,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秦珠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恢复惯有的恶声恶气:“我是来应征的,不是来听你损书呆的!”“好好好。”张瑾一副怕了她的模样,“你是我的朋友嘛,跟着我混我求之不得呢。”秦珠玉鄙夷地哼了声,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眼珠子转溜了转,又道:“我在这里干活,可以管住吗?”张瑾想了想:“后院还有间杂物房,就是怕……”秦珠玉赶紧接道:“别不过了?我不嫌弃就是。”冬生和张瑾打照面的时候,两人都有些膈应。张瑾见冬生脸色苍白虚弱狼狈的模样,自然是有些幸灾乐祸,想他老爹不知道多少次,戳着他的脑袋唠叨:你看看人家宋先生,多有学问,哪像你草包一个。有学问有什么用?还不是穷酸成这样。哪比得上他这个日进八斗的草包?于是草包咧着嘴笑了笑:“哎呀,宋大举人,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弄成这模样了?”冬生蹙眉淡淡瞟了眼他,要不是秦珠玉瘪着嘴哀求,他再如何落魄也不会来投靠这位纨绔子。张瑾见冬生表情如常,无趣地摸摸了鼻子,悻悻道:“房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老乡一场,出门在外,还是要互相帮助的。何况我也是看着小玉姑娘的面子。”冬生睨了眼他。还未道谢,张瑾又有点心虚而不自在地开口:“好了好了,是前阵子我爹让人带信给我,说你来京城赶考,让我照应你。要是让我爹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耽误了考试,怕不是会让人进京削我一顿。”他说的倒是实话,前不久张员外捎来信,说宋先生要进京赶考,让他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尽量给他提供方便,让他好好考试。他当时正打着算盘算账,满眼都是赚了多少钱,自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就没去找冬生。不想,这书呆子还真的把自己弄成这德行。冬生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暖,低声开口:“张公子,替我谢谢张员外。”张员外确实待他极好,而这位张公子,他自然知道脾性不坏,只是草包纨绔了些,不过人各有志,各有所长,他其实心里也并非真的有多鄙夷他。顶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张瑾嗤了声:“我爹还不是看在你可能金榜题名,成为我们那小旮旯地飞出的一只金凤凰。”秦珠玉见冬生说话还是有气无力,赶紧对张瑾道:“我先带书呆休息去。”有了正常的床铺,冬生终于能好好修养一番。秦珠玉想着他只吃了点馒头,便折回酒楼找张瑾要吃的。秦珠玉对张瑾向来是没什么客气思想的,一来是她本性如此,二来是张瑾这人就是典型的人傻钱多,跟他客气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不过张瑾为了表达自己作为老板的作风,还是煞有介事地叫进账房道:“你不是来应征的吗,想想你能做什么事吧?”秦珠玉这才想起打工赚钱这一茬,想了想,自认很事实就是的回答:“除了做不了大厨,其他的活,我应该都会干的。”张瑾这酒楼生意红火,缺人是事实,但旋即一想,书呆子是因为这丫头给害成这模样的,赶紧打消了让她帮忙跑堂管帐的念头。忽然又想到冬生,灵光一现道:“估摸着你也不会在这里做多久,你就帮我店内的菜重新想想名字,要很文雅很有诗意的那种。”这也确实是张瑾进京开酒楼后头疼的一件事,他读书不行,但做生意委实是有些天赋,盘下店不过几月,已经是红红火火。无奈京城人,尤其是上层人士,多爱附庸风雅,虽说他店内厨师手艺颇佳,但菜名却常常被人诟病。后来,他悄悄潜入别家店,才知道人家豆腐叫“白玉”,鸡蛋入汤便叫“芙蓉”,一道“翠柳啼红”其实不过是番茄炒菠菜。他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可没办法,京城人就爱这一套,他也只得入乡随俗。这时才知道读书多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看着自家各种特色菜肴,绞尽脑汁却取不出文雅诗意的名字。秦珠玉看他期待的模样,小声道:“我恐怕也不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