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如我意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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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叶清宇勒马抬手,跟在他身后的大军也齐齐跟下了脚步。他下了马,走到御驾前行礼问道:“迦关已近,陛下,可要在此处扎营?” “几时了?”御驾内传来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叶清宇询问后回复:“寅时三刻。” “大军安营驻扎、生火做饭,稍作休息。”现在正是城中百姓准备晚饭的时候,又有迦关做挡箭牌,大军的炊烟并不引人注目。 “是!”叶清宇回道。 国君又吩咐道:“另,陈文逢、宁向,各领五十人前往墨河沿岸,协军士埋伏,一旦对岸有动静,即刻来报。” “臣领旨!” “臣领旨!” 景国将领陈文逢、宁向翻身,跪地回道。 诸人都明白,陛下不仅铁了心要让宣城王那只军队有去无回,还想要一举攻下盛国柏山城。 而柏山城一破,盛都便不远了。 陈、宁二人带队而去,其余大军安营扎寨、生火做饭,澹台烬也带着叶冰裳住进了大营中主帅的帐篷内。 叶清宇及其他将领与澹台烬探讨了军情,待诸人退下后,叶清宇犹豫着留下了。 澹台烬斜斜地倚靠在御座之上,左手抬起轻轻地抵在脸侧,那黑色广袖坠落下来,遮蔽了扶手上雕龙画凤。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叶将军,还有何事?” 叶清宇瞥了一眼那方被澹台烬摆在帐内最显眼之处的水晶琉璃缸。 琉璃缸内小锦鲤缓慢地游动,它的身上聚散着盈盈的光点,摇映四周烛火,在帷帐上印出流转的斑驳光斑。 “陛下……” 叶清宇收回目光,试探着开口:“可否请陛下放过臣的二姐……” 他们星夜兼程行军多久,他的二姐便被关了多久,就连生日也没能过上,叶清宇因此收到不少叶家老太太和叶啸催促他去求情的书信。 提起叶夕雾,澹台烬只觉得无甚趣味:“孤未杀了她,便是看在叶将军的功劳和颜面之上。” “臣明白,此事……”他又看了一眼那被“打”回原形的锦鲤,“都是臣二姐的错,但还请陛下看在二姐与陛下有过夫妻情分……” “闭嘴!”澹台烬陡然发怒,“叶将军重提旧事,是在提醒孤曾遭受的屈辱么!” 叶清宇知道陛下在二姐的手下,甚至在叶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的二姐虽转了性子,可曾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揭过。陛下愿意善待叶家人、饶恕二姐已经是宽宏大量之人。 他自知理亏,可因着父亲和祖母的嘱咐他又不得不迎难而上。 叶清宇跪地道:“陛下息怒。” “臣知道臣姐有错,还请陛下听臣一言。”叶清宇定了定心神,“臣姐向来被家里人宠惯了,莽撞冲动,但并无坏心,她伤了锦鲤姑娘也是无心之失。自臣姐下狱,臣的祖母日夜难眠、卧床不起,恨不能以身代罚。而臣的父亲得知此事,更觉养不教乃父之过,因此,他愿为臣姐所做之事弥补,为陛下尽忠效命,以求以功抵过。” 说完,叶清宇伏地叩首,长跪不起。 室内一片宁静,半晌,忽然响起了一声带着寒意的轻笑。 “呵。” 澹台烬嗤笑一声,“叶清宇,你有几个jiejie?” “两个……” 叶清宇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澹台烬又问:“你叶家有几个女儿?” “两个。” “若此事犯错的是叶冰裳,你可会为她求情?你的父亲又可会为了她放弃自身坚守的‘气节’,向孤效忠?” 叶清宇的头抵在地上,心里却惊讶又慌乱。 不是因为澹台烬忽然提起了叶冰裳,而是因为他知道,若将现在的叶夕雾换做叶冰裳,他和他的祖母、父亲都不会为了她求情,他们只会觉得犯错了就该挨罚,毕竟只是关在牢里罢了,又没要她的性命。 澹台烬讽刺说道:“看来,你们叶家的命根子就是叶夕雾。” “倘若哪天叶夕雾说她要当皇帝,恐怕你们叶家也会为她拼了命打一个天下出来。” 叶清宇十分惶恐:“陛下明鉴,臣不敢!” 再说,二姐只是女儿身,女子有个好归宿便罢了,当什么皇帝,陛下是气急了不成。 见他如此,澹台烬没有了敲打和掰扯的心思,于是说道:“景国强将如云,何须叶老将军伤筋动骨。” “至于你二姐,若是她不想在牢里呆着,那便贬入掖庭为奴罢。”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若你祖母、父亲实在心疼,就与她一同去掖庭,这样也算全了他们‘恨不得以身代之’的一片爱女之心。” 叶清宇一听便急了:“陛下!” “怎么?叶将军也想一同去掖庭浣衣?”澹台烬轻挑眉,睥睨着下方的人,“叶将军,你效忠孤到底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你的二姐叶夕雾,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闻言,叶清宇低下了头:“……臣明白。” “只是……”叶清宇又艰难地开口,“臣的祖母与父亲也是大姐的嫡亲祖母与父亲……” 澹台烬勾唇笑一下,神情看起来有几分邪佞,他说道:“那你应该让她来求情。” 叶清宇吃瘪。 叶冰裳失踪已久,谁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怎么可能能找到她? 澹台烬见他一脸菜色,也懒得与他浪费时间,便道:“萧凛的军队随时可能渡河,叶将军还是下去准备吧。” “……遵命,陛下。”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却没有任何效果,叶清宇只能先行退下,以后再做打算。 帐内只剩下了澹台烬一人后,水晶琉璃缸里的锦鲤游出了水面。澹台烬注意到动静,连忙掀起袍子起身走向了叶冰裳。 走到琉璃缸前,他问道:“感觉好些了么?要出来么?” 叶冰裳一跃而出,落进澹台烬的怀中,化作了半人半鱼的模样。 “……其实叶夕雾没有伤我。” 虽然讨厌叶夕雾,但叶冰裳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构陷她,“我之所以变成锦鲤,是因为用尽了灵力。”毕竟她不用靠澹台烬的垂怜去间接报复叶夕雾,她想报复会自己报复。 澹台烬一把将她抱起,走到床边坐下,说道:“若不是反抗,你怎么会用尽灵力?想来,还是她的错。” 叶冰裳这么一想,又觉得他说得有理,便没再纠缠叶夕雾的事。 不过,想起澹台烬所说的那番关于叶家人的话,她又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祖母和父亲对我……” 澹台烬回道:“你‘失踪’多日,若他们真的关心你、挂念你,对你与叶夕雾一视同仁,早在盛京时就求着门路去寻你了。他们既然连你的生死下落都不问,又何曾会在你犯错后求情?” 叶冰裳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仔细地打量着澹台烬:“澹台烬,我觉得你聪明了许多……”起码比她从护心鳞看到的那个蠢货澹台烬聪明多了。 澹台烬眼中带着笑意:“是么?” “我从小也被亲生父亲丢在一旁不闻不问,后来又随意地指了名字,扔到盛国为质。”澹台烬又轻轻蹙眉,“从前我不懂,现在才明白,哪怕是血缘至亲,心也是有偏长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活下来只能靠自己。” 闻言,叶冰裳微微发愣。 是啊…… 忽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澹台烬,那你当初是如何逃回景国的?” “我的母亲是夷月族的公主,曾给我留下了一个奶娘、一个婢女。”澹台烬没有隐瞒的意思,“我的奶娘名唤荆兰安,那个婢女叫做莹心,她们养大了我,也跟随我到了盛国。后来,兰安为了给我找一条路逃出了盛宫,最后带着夷月族联络上了我,我便是在夷月族的帮助下回了景国。” 荆兰安、莹心……她为何没在澹台烬身边见过这两人? “她们人呢?”叶冰裳问道。 澹台烬面色沉了些:“莹心受不了磋磨,与人联手想要置我于死地,被我发现后吓疯了,现在还在盛宫之中。而兰安,她将我从景国救出只是因为答应了澹台明朗的条件,被我识破后便自杀了。” 疯了?自杀了? 叶冰裳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有些疑惑。 被最亲近的人算计还能活下来,澹台烬经历过多么艰难的挣扎可想而知,可她不觉得澹台烬是会轻易放过背叛自己的人。 “为何这样看着我?”澹台烬唇畔有一丝笑意,“怎么?你觉得她们一疯一死……是我做的?” “我不知……”叶冰裳只觉得现在的澹台烬有些陌生。 她所知道的澹台烬,要么是学人做戏的样子,要么是护心鳞中愚蠢而狂躁的模样,叶冰裳从未觉得澹台烬还有一副面皮—— 他虽笑着,眼神却十分阴郁,其中还隐隐透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荆兰安曾说,我怎么都学不会情感与伦常,分不清远近亲疏。无论是对我有抚育之恩的她和莹心,还是欺负过我的人,所有人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别人对我好,我便利用,别人对我不好,我便杀得毫无心理负担。” “她说,我的胸膛里装的不是人的心,而是一块捂不热的铁。”澹台烬握着她的手,让她抚摸自己的胸口,“可被送去盛国、被人欺负、被她们背叛的那些时候,这里并不是没有波动。” 叶冰裳声音有些沙哑:“……你那时候只是没有情丝,不明白那是痛苦。” 澹台烬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我更不明白的事……不经由我的同意将我生出来,我就应该跪地感恩么?为了我的母亲将我养大,我就应该忍受所有背叛么?一次又一次地自以为是救我、施恩于我,我就该将对方当作特殊的存在么?” 澹台烬又想起叶夕雾怪异而矛盾的痛恨与讨好,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明明他们都厌恶我,都恨不得我去死!” “为何又因为我不会难过、不会把他们当成特殊的存在,就指责我不配为人?”澹台烬嘶哑着声音,神情迷茫又痛苦问:“真的是我错了吗?” “难道我就不配拥有自己的选择么?” 叶冰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澹台烬的悲伤与迷茫如山洪崩落,将她淹没。 换做是她经历澹台烬的一切,她不会比澹台烬更善良。 “……至少你还有能力,去实现你想要的未来。”叶冰裳终于说出了话,她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往事不可追,澹台烬,向前看吧。” 澹台烬感受着她的抚摸,静静闭上了眼睛,片刻,他的眼睫毛上沾染着湿意。 他爱叶冰裳。 不只是因为她柔美娴静的样貌,更是因为她这种隐藏起来的心性,她会脆弱、会伪装、会退让,却永远不会放弃向前的希冀,放弃活下去。 她在叶家不受宠,便选择了当时看来最好的人选——萧凛——以期逃离叶家,这跟他设计与叶夕雾成亲以方便逃离盛宫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他是被荆兰安催促着谋划,还有夷月族与鸟兽相助,而她却只是凭自己——一个深闺女儿,何其不易。 后来,在蛟龙的幻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也证明了,只要给她机遇,她便做到所有她能做到的事。 因此…… 澹台烬才会那么害怕她离开自己,因为只要她想离开,他定是拦不住的。 别人靠近他都是有所图,或为了他这副怪异的身躯,或为了他的特殊对待,可她却对他没有任何图谋,所以,只要她想要离开,她便会离开—— 澹台烬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其实,莹心没疯,荆兰安也没死。” 叶冰裳惊讶:“……什么?”澹台烬没报复她们? “报复她们对当时的我来说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报复她们?我那时候没有情丝,被人背叛不会感到痛苦,报复也没有快感,若杀人无用,为何要杀人?”澹台烬轻轻地笑了一下,吐出的话如同鬼魅阎罗,“而在那时候,我不杀她们,她们才会有用。” “莹心和荆兰安抚养我长大,即便她们再恨我、惧我,也对我怀有感情。她们背叛我,我却不杀她们,她们便以为她们对我来说很重要,从而产生愧疚。”澹台烬握住她的手送至自己唇前亲吻了一下,“这还是裳裳教我的。” “我……”叶冰裳神情略带迷惑,“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在某次萧凛因公事繁忙失约,叶冰裳以退为进、装作温婉大方勾起他的愧疚的时候,澹台烬便学会了。那时候他没情丝,琢磨了许久才弄明白叶冰裳那些话语和眼神的含义,继而明白了后来萧凛为何会愧疚、为何会加倍地弥补。 澹台烬眨了眨眼睛,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总之,莹心现在只是装疯,待一个好时机我就会将她接回景国。而荆兰安,她早就诈死远走高飞,寻她的女儿去了。” 叶冰裳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这两人跟她毫无干系,澹台烬没有必要骗她。不论如何,澹台烬不像护心鳞里那样癫狂又做作,那么对她来说、对无辜的百姓来说,就是好事。 “你不害怕?” 澹台烬见她神情竟放松了下来,即便知道她不是脆弱的人,却还是有些疑惑。 叶冰裳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按在他的唇上,道:“能说出来的话,都可以是假的。” “澹台烬,我只看你做了什么。” 闻言,澹台烬笑了:“裳裳……你真是……” 他的气息打在叶冰裳的手上,十分灼热,叶冰裳想也不想便收回了手,转而问道:“你可替我去跟茶寮的人说了,我会外出一段时日。” “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也让人转告了你的病人,让他们去新开的义诊之处就医。”澹台烬忽而握住了她的手,“裳裳,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瞧一瞧……” 叶冰裳问道:“什么东西?” 澹台烬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的铃铛,上面刻着镂空的花纹,像是夷月族的文字,又像是某个仙族的文字。 叶冰裳疑惑地看着它:“这是什么?” “这是……”澹台烬轻轻地晃了晃,“裳裳,看着我。” 一阵奇异而微妙的铃声像是穿透皮rou的细针,让叶冰裳全身战栗,整个人瞬间便陷入了混沌:“澹台……” “嘘。”澹台烬低声说道,“别着急,听我说。” 她无力地靠在澹台烬的身上,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澹台烬的双眼,歪了歪头:“嗯?” “我是你唯一的爱侣,是你在这世上最信赖的人。”澹台烬一字一句地说着,确保每一个字都能让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其他人靠近你,都是想要害你,你不能相信他们。” “修炼也不可以太辛苦了。” “有尾巴就好,偶尔能化出一双腿也不错,可再多就太累了。”澹台烬抚着她殷红的唇瓣,“那么累做什么?我会帮你,你只需要依赖我。” “明白吗?” 叶冰裳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嗯……” “除了我和我说的事情以外,其他的人、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把他们都忘了,好么?”澹台烬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征询她的同意。 在铃声的引导下,叶冰裳点了点头:“……好,澹台烬。” 澹台烬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他收起了那只诡异的铃铛,将叶冰裳紧紧地圈住,说道:“给我瞧瞧你的手,上次那个女人弄疼你了吧?” 叶冰裳眼神从迷蒙转为懵懂。 慢慢地,她好像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于是伸出了被黎苏苏抓过的那只手,说道:“……还好。” 那凝霜一般的皓腕上骇然是一圈指痕与一道向着手肘内侧伸展的红痕,像是法术劈出来的痕迹。 澹台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个女人……还真打算害冰裳。 他托着她的手臂,十分心疼,问道:“疼么?”还没等叶冰裳回答,澹台烬又说道:“肯定疼。”说完,他便吻上了她的手腕。 炽热的唇贴着酸痛的手腕,叶冰裳蹙眉轻哼了一声,又察觉到一阵湿软从自己的腕间掠过,带着灼热的触感不断往上。 “……澹台烬……” 叶冰裳觉得不太对劲,可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对劲。她下意识想要躲避,但是又记着这人是自己最信赖、最依赖的人,若是躲了恐怕…… 她正犹豫,澹台烬便因察觉到她微弱的闪躲而抬起头。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舌尖快速地从自己的尖齿上扫过,眼神炽热而直白:“不可以躲开我,裳裳最爱我了。” “否则,我会伤心的。”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叶冰裳愣愣地看着他,唇瓣微启:“……好。” “好乖。” 澹台烬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