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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封鞅颔首应了个是,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合懿,她正朝他笑着,婉婉眉眼弯成一道明亮地月牙儿。合懿此回来本是为瞧瞧皇帝,玺儿夭折到现在快四个月了,男人的悲痛大抵都是内敛的,她此前只听封鞅说过皇上偶尔会失神,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但现下看他,好似也真的不需要别人的慰藉,她便不想去触他的伤口,索性闭口未提。她让松青把食盒拿过来,里头不光有昨儿买的糖葫芦,还有几样小厨房做的吃食,一并拿出来放在案几上,看得出来是有一番心意在里头的。“前儿个上元节,换你在宫里我在外头,所以我也给你带礼物了。”她说着把包的严严实实的牛皮纸袋往那边推了推。皇帝闻言拨开袋口往里瞧了一眼,直说她小气得很,“咱俩都是大人了,你能不能送点正经的、我能瞧得上眼的东西来。”瞧不上?合懿秀眉一拧,“这怎么就不正经了,我是觉得其他的东西都俗气,你看不上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可不赖我的礼物......”就是说东西好得很,是他这人俗气!皇帝嗒然一笑,又看了看封鞅,估摸着在阿姐眼里,除了“神仙”似得太傅,其他人大概都是凡夫俗子吧!这么一想,还是算了,不跟她一般计较。他把案几上的牛皮纸袋拿起来扬了扬还是放下,真心觉得当着人前吃糖葫芦太过有损威严,招呼常宁过来,吩咐道:“把这送去褚慧宫,就说是长公主的一片心意。”褚慧宫那是瑜美人的地方呀,孕妇爱吃酸甜口的东西,宫里纵然什么都有,却就没有糖葫芦,他还真是会找地方。但这小玩意拿去送骞瑜,合懿到底觉得不太好意思,还没等她拦一栏,一边的封鞅倒先出言道:“娘娘如今身怀龙嗣,饮食方面更需得多加注意,这吃食到底是宫外的东西,比不得御膳房的精细,依臣看,还是不宜贸然送过去为好。”皇帝被他提醒这么一句顿时还有些进退不是了,合懿也没弄明白,昨晚上他不是还问过她为何不吃吗,都是怀孕,为何她就能吃得,骞瑜就吃不得?封鞅也知这举动突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糖葫芦到了骞瑜手上,若是吃出个什么好歹,合懿又该如何是好?辩解的法子自然多得是,但皇上如今已经没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再出什么问题,无论能不能查明与合懿无关,恐怕都难免心生芥蒂。合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附和着打圆场,“世卿想得周到,况且瑜美人有喜以来我还没正式送过她什么,初次送礼只送过去个糖葫芦我也不好意思的很,别了吧。”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模样看得皇帝倏忽挑一挑眉,但也未曾多说,便就顺着她的话把这厢揭过了。三个人又闲聊半会儿,合懿也不好过多打扰皇帝,偏过头瞧着外头暖阳正好,临时起意想去栖梧宫看看皇后,便问他,“云贞近来可好,上回在宜华山她说要教我一种酿果酒的法子呢,可惜第二日你就派人来迎她回城了……”皇帝闻言眸中忽沉,这会子一改常态,丝毫没想藏着掖着,一开口话说得直白,“皇后如今待罪之身禁闭栖梧宫,阿姐不必挂念着了。”☆、尽萦损栖梧宫的大门已有几个月未曾打开过,朱漆的门框像把两块厚实的木板牢牢钳在了一起,构成一座封墓石,将门里门外隔成了阴阳两世。合懿站在门前,亲眼看着常宁带人打开禁锢的铁锁,一边两个人缓缓推开厚重的朱门,入目所及仍是一派雕梁画栋的辉煌,但那辉煌中透出股暮霭沉沉地颓败,耀耀暖阳也驱不散,像一颗顶上繁茂,根底却已经开始腐烂的树木,只中看不中用了。皇帝已不愿再踏足这里,男人的心一旦坚若磐石,那么任凭女人再多绝望的哭喊也无济于事。绝情是真绝情,但失望又何尝不是真的失望。少年成夫妻,大婚时两个人携手走过东宫的玉阶台,登基大典上又一同站在朝仪门前受百官跪拜,是日同风万里溶溶,那天地同辉的荣耀只可能属于帝后。他或许没有当她是心爱的女人,但他从来当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合懿将他的失望尽收眼底,却第一次不顾封鞅的阻拦,言辞俱厉地指着鼻子骂他错了,错的离谱。“你拿妻子当臣子,这就是你的错!”她气涌如山,却一语中的,说完便不顾身后茶盏落地的一声脆响,拽着常宁直奔栖梧宫而来。大门开阖的吱呀声似乎惊扰了空荡的宫殿和宫殿里的人,倏忽激起一串凌乱急促的脚步从晦暗的宫室深处延伸出来,临到门口戛然而止。皇后披散着头发顿在原地,身上只穿一件羽白的寝衣,素净的脸颊上像落下了一整个冬日的白雪。当粉黛不再,钗环与华裳尽褪,没了皇后应有的端庄与沉稳,露出里面最本真的那一面,合懿才发现,她其实也才十七岁,比皇帝小一岁,刚及笄不过两年的女孩。“阿姐......”她阖动了下双唇,嗫嚅的叫了声合懿。女孩单薄的身形在风中飘忽地像根没有重量的羽毛,嵌在宽阔的门框中,愈发渺小的让人心疼,仿佛稍不注意,她就会被身后纵深昏暗的宫室给吞没了。好好的姑娘家嫁到她家来却成了这幅模样,合懿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忙快走了几步去她跟前,临到近前时却看到她原本清明楚楚的眼睛逐渐变得迷茫,忽而又从迷茫中腾起热烈的狠厉,染红了一双明眸,霎时间似要滴出血来。合懿心下骤然一惊,还来不及停下脚步,便见皇后咬牙切齿地挥舞着手臂朝自己扑过来,口中声嘶力竭的喊了句,“贱人!你去死!去死!”她本能的慌乱退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幸而被眼疾手快的松青扶住又迅速朝后拉了一把,但还是没能阻止那尖利的指甲贴着她的脸颊而过,顿时带出一道寮长的红痕,火辣辣的疼起来。门口的常宁一颗心早都悬在了嗓子眼,几步跨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上去一把拉开失常的皇后,才阻止了紧随其后将会落在合懿肚子上的一脚。一场变故吓出了合懿满身冷汗,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惊魂未定之际仍能听见皇后在几人的重重牵制下,眸中恨意翻涌不止,一声一声都在叫她去死!但其实呢,她的恨意真的是对合懿吗,恐怕不是,要知道这宫里还有另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骞瑜,更能名正言顺当得起皇后的憎恨。但要多大的怨念才能把一个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浸染成恶语相向的疯子,合懿简直不敢深想。“云贞!”合懿不敢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