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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都活在对自我的厌弃当中,童年时期所获得的体验对成年后的人格形成也起着作用,既然如此,他这个人身上的种种乖张与怪诞便也不难理解了,青少年时的他是理想的悲观主义者,因为这种悲观如此纯粹,就像蜂儿爱蜜那样自然,并没遭受过任何变故的破坏和质疑,因此也是美丽的,圆满的,幸福的。直到和REX分了手,他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彻底从被无休无止的纵溺中扯了出来,明白原来爱情的幻境其实也并不真的那么虚幻,而是一块说摔碎就摔碎的玻璃,是实物,摔碎的时候听得着响的,他的性格里才反而生出一丝乐观的成分:因为渐渐了解了人类适应环境的本能,发现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人总能好好活着。唯一逃避去深思的大概就是生老病死中的老,好在他虽然喜爱过日夜颠倒的生活,老这个字倒一直和他不沾边,大概是心态的关系,他始终对陌生的人事物抱有强劲的好奇心,一次接一次新鲜的猎艳使他精神振奋,因此具有源源不绝的活力和创造力。顾言襄未对任何人坦诚的一件事情是:在REX走后,他几乎每天晚上睡不好觉,他总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者最后一次他们吵架,他脾气发得太大,有点过了头。可那时才二十岁的他,又执拗地深陷在REX对他的承诺中不肯出来:明明他答应了永远不离开他,两个人一辈子也不分开,为什么在交往快到第七年的时候,用这种二话不说的方式出走?甚至在他离开的前两天,他们还言笑晏晏,商量着夏天要去哪度假,他要去凉快的地方避暑,REX却向往非洲,听那些野人唱歌。最后他们说好,彼此干各自想干的事,然后当想念对方了,便第一时间奔到对方身边去!这当然是顾言襄的脑袋才想得出的主意,可REX当时不也感慨他的歪脑筋多吗?那么,他到底是有什么不满?在REX走后的许多天,顾言襄又从他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听来了更多打击他的话,原来REX对他已经是忍受到极点了,原来他不是喜欢他和他耍花腔,任性地气他,挑衅他,然后哄他,最后再乖乖地投回他怀抱里,没过多久就又故技重施,以和他打是亲骂是爱为一种亲昵的游戏……原来他不是喜欢他这样的?顾言襄的冤枉在于,他百分之一万地肯定REX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可说出去谁信呢?后来,他又听说,所有人都在批评他,没人去指责留下一张纸条就甩下恋人不管出走的REX有多荒唐。他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好像忽然多出了一大批看不惯他的人,从他和REX共同好友的阵营里叛离出去,化身为支持REX和他分手的正义之士,对他指手画脚。在旁观者的眼里,REX几乎是背负委屈的圣父,他抛弃他只不过是在付出能付出的所有(比如“为他”出柜)后终于从爱情的泥沼里爬起来了,是人类的理性选择,更是感情上一而再再而三忍受的最终爆发---即所谓的冷了心,而他则是自作自受的自私鬼,既不懂得体贴,也没有人类最不应该缺乏的感恩之心,他不懂得珍惜别人对他的好,所以他失去了,他活该。无数个深夜,只要顾言襄的思想一触及“REX一直在忍受我,他在委屈他自己”这个大窟窿时,他就莫名心痛,就像夺走了他的呼吸,让他变得软弱。他无法把自己之前对这份他和他之间独特感情的认知和这个做作的说法联系到一起,简直像个笑话,他从来没想过离开REX,而REX却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离开他?这种可能性深深刺伤了他,无论是爱、还是自尊心,他都受不了。后来,那些针对他的人站出来后就更加重了他的叛逆,别人越是反对他、看不惯他,他就越要同别人对着干,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的错,他应该去求REX回头,那他就更不可能去,为什么要让别人支使他的行动呢?可某一天,他这么坚持着自己的个性,也突然溃败给了对REX的思念。没有任何思考,他直接冲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他知道他在那儿的一个小镇,全凭一股热血占据了他的脑门,把他带到他身边。坐在飞机上,十一个小时的旅程,他没有合过眼,大脑在挨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焦灼和颓丧之后,终于再次获得了幸福,宝贵的氧气让他激动地深呼吸,像是有颗小蜜蜂,在他体内煽动着翅膀,发出足以引起全身血流加快的蜂鸣,他的四肢因此变暖,心脏热融融的,仿佛沐浴着圣洁的泉,热水蹿进他的每一个毛窍,激流塞得他指尖发颤,最后又幻化成晶莹的汗从他皮肤上钻出来。想到两人和好的画面,他幸福地微笑着,如同吃了迷幻药,感受身和心在脱离重力后那一阵美妙的轻飘飘。直至他见到他,一切又发生戏剧化的变化,REX随意的样子,既孤独,又悠闲,刹那间,不知为什么,他被打倒了,所有的勇气都退居到了幕后,有一种现实的忧伤蔓延过他的眼眶、四肢,洞穿了他原本怒涨的热情,让他再也重整不了旗鼓,望着REX,当时REX在干嘛呢?可能在和花店的小妞开着随心所欲的玩笑。而顾言襄则在那瞬间被现实贬低成了一个傻子。他竟然生出这样古怪的想法:既然REX想过这样的日子,那就让他过去吧。如果他想回头找他,那自然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他没回去,就只能说明他现在这样快乐。时至今日,顾言襄依然没有忘记自己在那一瞬间的迷茫。纷至沓来的念头袭击他年轻的心灵,要上去把情绪爆发出来大骂一通REX吗?还是给他,他想要的分开?又或者是道歉?这似乎是最合适(中庸)的做法。决定来得非常快,在REX走进位于白天的夜间咖啡馆时他转身走了。看来他的确是个冷漠的人,群众的眼光雪亮:他非常自私。“放点杏仁粉。”REX正准备把奶油蘑菇面装盘时顾言襄忽然出声了,在此之前,他一直独坐在客厅里发呆,REX喊他去冰箱里拿几片起司,他恍若未闻。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尝过REX手艺的人,顾言襄比谁都清楚一点:那就是REX这个人有多么擅长不暴露他自身的缺点。“是不是淡了点?”吃饭时,REX厚着脸皮把盐罐又从厨房里拿了出来,尽管顾言襄向来挑恋人的纰漏,但每每吃着REX做的饭菜时,他是乖的。“不会。”细细嚼着面条,顾言襄好像能从中品味出REX难得不自信的心情。多难得。嘿。其实对他来说,吃什么并不重要。哪怕给他吃苦瓜呢,当他再次和REX在一张餐桌旁坐下,吃进第一口他给他煮的食物,他就承认:Nothingisbetter.几天后的一个清晨,REX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