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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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e公司的电梯里,西装革履的周闻齐透过深色的玻璃面板看身后的实习生一大早就精力满满,眉飞色舞。 “我可是花了好大价钱才买到柏林乐团的门票,这可是Aria在国内的首秀,我太期待了——她真的特别厉害,她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小提琴首席——” 柏林乐团对Aria这张乐队王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单独把她的名字和琴声放出,其余更多的信息都放在首秀之后才公布,也是为了让世界对她有更多的期待。 最年轻的小提琴首席。周闻齐皱着眉回头,冷声问道:“你说柏林乐团最年轻的小提琴首席是谁?” 没想到周闻齐会感兴趣,实习生笑得更加灿烂,“是Aria,她是中国人。她和我一样大,才22岁就是顶级乐团的首席,真的非常厉害!虽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但一定和她的琴声一样动人……” Aria。周闻齐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他记得沈念的英文是外公给取的,Sylvia,是精灵的意思,刚好和她的姓是一样的首字母。 “小周总,原来你也对古典乐感兴趣。” “很喜欢。”周闻齐敛眸笑了笑,自己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乐团的同事们最近状态不好,演出不是弹错音,就是进错拍。指挥无奈地大手一挥,趁着下次演出前给所有人放了假。 恰逢学校放假,下一次演出又刚好是在国内,沈念带卡利安一起回国。 坐在飞机上,卡利安问沈念,“我们下飞机之后先去哪里?” 笔帽顶着抿紧的唇角,沈念回答她,“先去我家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卡利安知道沈念五年没有回家,理解她归心似箭的感情。两手撑在脑后,眼眸转向窗外的白厚的云朵,“希望你可以见到你日思夜想的人。” 安静的两人都希望沈念日复一日的愿望马上可以实现。 飞机落地,沈念就带着卡利安回家。她的突然出现让待在家里的人惊喜也惊吓,周堃瞪眼看着沈念,“念念,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根本不回答周堃的问题,沈念把行李箱和卡利安一起安顿在沙发上,抬腿往楼上走。推开紧锁的房门,一如既往的空荡,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她剧烈跳动的心脏安静下来。 周堃所有的关心她都没听进心里,开口问他,“周闻齐呢?” “你说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你不告诉爸爸,害得我都没派人去接你。今天和你的朋友好好休息,我让阿姨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对了,你妈还不知道吧,我得赶紧告诉她……” 把房子上下左右全都看了一遍,沈念打断喋喋不休的周堃,“哥哥在哪里?元宝为什么也不在家?”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周堃放下手机,冷笑道:“你哥他去年就搬出去住了,连元宝一起带走了。” “搬出去了?”沈念对周堃的冷漠感到气愤。 周堃背过身去,在沈念看不见的时候瞳孔快速转动,“他谈女朋友之后就不回家了。” “我不信!” “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论周论怎样解释,沈念都不相信,她喊得大声,“除非是他自己来和我说,否则谁说我都不相信!” 想见的人没见到,沈念根本不想多待一秒,拉着卡利安的手夺门而出。 坐在车上,卡利安看沈念眼眶通红,知道她的愿望又落空了,拍了拍她的肩,“刚才的男人是你的父亲吗?” 听不懂中文,但卡利安知道刚才在屋子里的氛围很糟糕。 “No!”沈念摇头,斩钉截铁道:“He is a trafficker(人贩子)!” 既然周堃不愿意说,沈念只能把寻找周闻齐的希望寄托在别处。知道刘家开的酒店在哪儿,又带着卡利安又投奔刘佳艺。 从前台工作人员那里找到刘佳艺的号码,沈念立刻追问她是否知道周闻齐的踪迹。 “啊?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当年他转学之后就和大家断联了……”刘佳艺不知道沈念和周闻齐的分别,知道沈念回国,说什么都要给她办接风宴。 沈念也想念刘佳艺,扭头问过卡利安的意思,才答应刘佳艺把接风宴定在酒吧。 整整五年没见,刘佳艺在看见沈念的第一眼委屈又生气道:“沈念!你太不是东西了!一走就是五年,一次都不回来,打你的电话永远没人接——” “没接电话是因为换了新手机,不是一次都没回来……” “原来你回来过?你居然不告诉我!你真是没良心——” 其实前几年的每一次回国都很匆忙,几乎是回一趟家,没看见周闻齐就立刻飞回学校了。看刘佳艺眼角挂着泪,她没再反驳,连连点头道歉。 情绪平复好,刘佳艺才注意到站在沈念身后的人,指着人问,“你男朋友啊?” “说什么呢!”拍掉刘佳艺指着卡利安的手指,沈念向她介绍道:“她叫卡利安,只是长得帅,但她是女生。” 刘佳艺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又问,“你成同性恋了?” 真的有被她的脑回路无语到,沈念冲她翻了个白眼。 卡座里坐着,三人的酒量都好,酒保提来的酒消灭得快。即使语言不通,刘佳艺的散装英语加上乱七八糟的手语,倒也和卡利安聊得有来有往,两人都哈哈大笑。 大概是短时间内喝太多,又因为国内的食物比德国那些大杂烩好吃得多,肠胃还没适应过来。已经吐过一次,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似热辣辣的。 她站在厕所的走廊之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像是喝醉的模样,但意识依然清醒,无心在听男厕所门口的谈话。 “你有没有发现,小周总最近特别不对劲,之前都是把公司当家一样的熬夜加班,可最近都是到点就下班,有时候没到下班时间就不见人影了。” “哪个小周总?” “还有哪个?公司就一个小周总,周闻齐——” 听见周闻齐的名字,沈念立刻站直身子,朝男厕所迈步,她猛地掀开帘子的动作把抽烟的两人吓了一跳,“美女,这里是男厕所!” “小周总?你们是在说周闻齐,你们是Cele的?” 见沈念越说越激动,两个男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愣愣点着头,“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Cele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美女,你在哪个部门……” “你们有他的电话吗?” 男人摇头,“我们和小周总不是一个部门的……”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一直都以为周堃会把人安排到偏远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周闻齐就在Cele。 得到前半句的肯定,沈念的心脏又开始怦怦跳动,没理他们的问题,立刻转身离开。 回到卡座里,失落的心情一扫而光,她恨不得现在就要见到周闻齐。可又想起在水池前,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实在憔悴,她开始变得紧张。 沈念紧紧握着玻璃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决定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应该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他才对。她没带太多的衣服和首饰回国,她又变得惆怅,不知道他会喜欢哪种味道的香水。 不管陷在皮质沙发里的刘佳艺和卡利安聊到哪儿了,沈念头发一甩,拉着两人直奔商场,足足买了一车的服饰才罢休。 酒精在今晚失去了作用,什么都敌不过她紧张且亢奋的心情,直到天亮都没合演,大脑反复预演了无数种和他再见的情景。 早早就梳妆打扮好,眼皮浮肿得厉害,还是会忍不住干呕,沈念很气恼,戴着墨镜在药店买了维生素。 下了车,她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到Cele楼下,不知道周闻齐的办公室在哪儿,她找到前台,却被前台的工作人员以没有预约拒绝了。 她急得跺脚,打电话给周堃也没回应,最后趁着工作人员没注意的瞬间溜了进去。 Cele很大,办公室非常多,沈念担心自己引起大家的注意,再被保安赶出去,只能一层层找。 终于在挂着CFO的牌子前找到周闻齐的名字,可玻璃门窗后的百叶窗全都严丝合缝得拉紧。 明明只要敲门自然地走进去,说一句“周闻齐,好久不见,你好吗,我很想你。”可她的心开始打起鼓来,不知怎的,又变得畏手畏脚。 心情紧张,胃部也跟着收紧,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处理好生理问题。 见有人蹲在马桶前干呕不止,一旁的保洁阿姨放了手里的扫把,走近了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还没适应。” 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回国反而不适应,不适应国内的食物这样美味,不适应国内的阳光如此灿烂,更不适应陌生人的关心。 沈念扶着墙站起,冲阿姨摆摆手。 她取了墨镜收进包里,站在办公室门前迟迟没有进去,阿姨看她眼生,跟上来问,“小姑娘,你找小周总有事吗?” “嗯,我是他meimei,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沈念点头,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扣着手心。 从来没谁说小周总有meimei,阿姨以为沈念是他的爱慕者,找这样的借口追到公司来,对着沈念叹了口气,“小姑娘,你快死了这条心吧。前面进去那个女生应该就是小周总的女朋友,这都进去好一会儿了,还没出来。” 看面前的女人表情认真,沈念眼皮一沉,嘴角彻底垂下来,瞥了眼门上的牌子,嗫喏着唇,声音喑哑迟缓,“周闻齐真的喜欢别人了?” “哎呀——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他们又该说保安监管不到位了。” 她盯着门上的名字呆呆看了几秒。 原来周堃没有骗人,把他放在最近的地方是因为他有女朋友,所以周堃根本不担心她会找来。 原来伤心悲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五脏六腑都会跟着隐隐作痛,沈念捂着嘴,又跑进厕所,什么也吐不出来,眼底潮湿不停。 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药瓶,仰头吞下微甜的药丸,可心脏却慢慢燃成灰烬,紧接着是倾盆大雨。 看她表情痛苦,又泪水不止,想要赶她走的阿姨也心软,“姑娘呐,你说你长这么漂亮,肯定有大把的男生喜欢你。小周总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咱也不能……” “不行的,他怎么可以……我不行的,除了他,谁都不行的……到底为什么啊——” 看她摇头伤心欲绝的模样,像一触就破的泡沫,阿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她可怜。转身替人接杯水的功夫,再回水池前已经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