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经典小说 - 高塔余烬在线阅读 - 02.我不需要残次品

02.我不需要残次品

    

02.我不需要残次品



    整座塔都在抖。地面龟裂塌陷、天花板开裂掉落。

    望黎抱着人偶一路往上跑,碎屑粉尘如海潮一般令人窒息。

    越接近地面,越是摇摇欲坠。就是怀里的人偶都在抖。

    它本就轻飘飘的,似乎随时会碎掉一样。望黎低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它缩成一团,揪紧他的衣服,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格外透亮,眸光微颤,似是害怕极了。

    害怕?

    望黎怀疑自己脑子坏掉了。

    它不过是一个拟人的工业产品,机器制造的产物,自己竟然会觉得她害怕。

    “冷么?”望黎搂紧它的肩膀,手感滑腻、微凉,裹挟着砂石瓦砾,触感很奇妙。

    怀中的少女人偶发出呜呜啊啊的动静,望黎不懂,但他放慢脚步,看见地上一道长长的蜿蜒血迹。

    之前被望黎抢走门禁卡的研究员竟然没死透,他不停往前爬去,浑身是血,手上扎满了破碎的瓷砖和碎玻璃。

    “救命……”研究员的呼救声微弱极了,伴随着塔外炮火的轰鸣和子弹的呼啸声,望黎只觉得震耳欲聋。

    “底下还有人,救命,救救她,还有人啊!啊……”

    头顶的灯管掉落,伴随着钢筋水泥,将他的脑袋完全压碎。

    “唔!”少女将脑袋埋在望黎怀里。望黎重心不稳,险些从身后龟裂的地板摔下去。

    他啧了声,快速跨过研究员的尸体,顺手从他身上扒下那件染血的白大褂披在人偶身上。

    塔外一片混乱。

    无数灯光从空中射下索敌,炮弹狂轰滥炸,东境新军和帝国卫军互相射击,望黎躲避着搜索和流弹,勉强将人偶带了出来。

    离禁区高塔几公里外的荒野,望黎找到一处废弃的垃圾回收站。漫天飞沙走石之中掺杂着硝烟味,他忍不住咳嗽,想喝水才发现自己随身的水壶早就丢了。

    “干。”望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拧开生锈的水龙头,里面只有发黄的污水。

    他缓缓将目光移向被丢在角落里的人偶。

    这种人偶是十五年前突然出现的。就在陨石坠落后半年,东西方世界大战,天外怪物肆虐的绝望中,西方帝国制作出了最初的人偶。

    起初只是没有大用的废物而已,只能一批接一批地往前送,当填战壕的消耗品,为人类争取从怪物手下苟活的时间。

    但很快,它就开发出了战斗型。不仅不受怪物的精神摧残和控制,而且单兵性能夸张,一个战斗型人偶甚至能单枪匹马杀死上百人的步兵小队。

    怪物很快被镇压,东境新军也被迫退回高耸绵延的天山之东。

    大约十年前,首都得以重建发展,出现了很多玩乐型的人偶。一开始,只是帮人干杂货累活,但不出几天,因为其逼真拟人的形体,很快就沦为了性玩具。

    人偶的用途广泛,但造价高昂,除了在战场上与人偶正面作战过,望黎只在帝都见过人偶。

    望黎记得,它们的血也是可以喝的,对人体无害。他甚至听说过在帝都有荒yin奢侈的贵族会大量购买人偶肢解烹饪,满足食人的喜好。

    望黎在看它的时候,它也抬头看他。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幽幽的,在只有战火映照的昏暗中格外透彻,像是摆在柜子里的名贵宝石。

    望黎才注意到她的头发是白色的,整个人都像羽毛一般,格外不真实。

    它晃荡着那身过长的白大褂袖子,暗污的鲜血随意染开,它忽然对望黎笑了一下。

    “你……”望黎口干舌燥,脑袋昏昏沉沉的,目光盯在她裸露的脖颈处。

    肌肤细嫩,白洁纤软,咬一口就能尝到甘甜的血味。

    望黎走过去摸了摸,它眨着眼睛,微微笑着看他,还低头舔了舔他的手。

    “27。”望黎在它的锁骨处找到了一个刺青般的编号。比他记忆中在战场上看到的人偶编号更短,也更特殊一些,连型号都没有。

    “嗯嗯。”它点了点头,“唔?”

    它凑过来,舔望黎的嘴唇。

    望黎尝到一点甘甜的滋味,像是旷野上的露水。

    远处,炮弹轰然炸开。望黎睁大了眼睛,看见人偶平静的表情,反手推开了它。

    它脑袋磕在墙上,轻飘飘地咚了一声,随即发出呜呜的抽噎声。

    别不是坏了吧。望黎很怕这个本就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残次品彻底散架了。

    它可不能坏,望黎还指望拿它去雇主那换点好处,给莉莉换治疗费。

    望黎赶紧拿出通讯器拨通,一阵嘈杂的电流音之后,那边传来惊讶的询问。

    “东西找到了?”

    “是的。”望黎面不改色说:“从最深处带来的没错,但我不能立刻交给你,先转一半的钱给我。”

    “望黎,就算你曾经是传奇般的猎人,但也骗不到我的钱!”

    对面嘶吼道:“帝国的人都疯了,他们宁可全部毁掉也不让我们得到,他们生怕秘密被发现!你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件宝贝,你手里的就是一个糊弄我们的垃圾!滚吧!世界完了!”

    通讯中断,望黎抬头望向远方,炮火不停。

    世界完了。

    望黎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打开门出去。

    他得在世界毁灭前做些什么,但具体要往哪里走,他犹豫了一瞬间。

    他被绊住了。

    望黎回头,看见少女人偶揪着他的衣摆,啊啊地叫唤着。

    “怎么?想跟我一起走?”

    望黎不屑地笑了下:“我不需要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