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場

    今年三月異常寒冷，陣陣涼風吹得路上行人瑟縮著身體，要不是櫻花開，大家都以為春天不會來了。

    趙獻茹身穿一件米色的毛呢外套，懷裡抱著一個紙袋，坐在副駕駛座上，她看著窗外，天空正飄著細雨。人生第一次打工天氣就這麼爛，好不想來。家裡最近欠了一筆錢，為了幫忙償還債務，她說服爸爸讓她去打工，於是她的爸爸透過朋友介紹替她找到一份工作。

    車子行進三十分鐘後窗外景色由灰色的水泥建築變成綠色和褐色，抬頭看去，白花像蝴蝶一樣在枝頭飛舞。

    「快到了嗎？」她問。

    「再十分鐘。」她爸爸答道，轉頭看了她一眼，「緊張嗎？」

    「一點點。」

    「休息一下，可能要到很晚。」

    她聽了閉上眼睛，決定小歇一會兒。

    再次醒來時，車子正開進隧道，順著地板上的黃線找到停車位。二人下了車，她爸爸說要帶她去工作地點，但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幫忙。

    「我幫你一起把衣服帶過去。」她提議。

    「我自己來就好了，妳先去工作。」

    「可是順便拿過去你就不用多跑幾趟了。」

    「這是我的工作，衣服壞了是我要負責。」他往前跨出一步往電梯門走去，趙獻茹跟在後面。

    電梯上升到十樓的餐廳，趙獻茹的爸爸和餐廳經理是大學同學。打過招呼後，經理要趙獻茹先去換上制服。她在指引下找到更衣間，從帶來的紙袋裡拿出制服換上，當她出來時牆上的時鐘顯示四點二十二分。

    「陳叔叔會跟妳說要做什麼，有問題就找他。」趙先生看見女兒走近，說道。「我先走了，還有衣服要整理。」

    「快去、快去，別耽誤了。」陳經理說。

    趙先生露出感謝的表情，對女兒眨眨眼後，離開了。

    在開始工作前，陳經理先帶趙獻茹熟悉環境。「餐廳在五點半開放，但今天樓下有活動，我需要妳負責端送食物。」

    經理帶她從內部通道走到樓下會場，行進的途中他問：「妳爸有跟妳說過他的工作嗎？」

    她聳聳肩，「他就是一直在找衣服給別人穿。」

    「他以前很愛看一些時尚雜誌，總是對服裝很有興趣，有時候甚至對衣服比對朋友還好。」

    「他最在乎那些衣服，別人碰都不行。」

    「不知道這算是天賦還是努力？不過多虧他的才華，我們那時賺了不少零用錢。」

    「賺再多有什麼用？還不是拿來買衣服。」要不是這些衣服，我也不用浪費假日時間在這裡。

    「我記得他沒那麼愛花錢吧？」陳經理皺起眉毛，語氣中帶著困惑。大概是感受到趙獻茹的怒氣，他不再說話。

    到了五點半，賓客陸續進入會場，趙獻茹在人群間穿梭，忙著在各桌分送點心後，又被派去站吧台，為客人倒飲料。

    客人來來去去，只有一位年輕的男生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低垂著頭，他一隻手搭在桌面，一隻手上掛著外翻的外套，額頭上佈滿汗水，似乎很熱的樣子。趙獻茹關心的碰了一下他的手，立刻感到冰冷的觸感，這才意識到他流得是冷汗。

    「給我滿杯冰塊再倒一半威士忌。」他抬起頭，臉色看上去很疲憊，像是睡眠不足又或是睡了太久的樣子。「冰塊越多越好。」他補充。

    趙獻茹盛了一座冰山，但沒有把杯子推出去，「你感冒了嗎？」

    他搖頭，想了一下說：「我等下有一場表演，但我不想去。」

    「表演什麼？」

    「我有一個樂團，我是團裡的鼓手。」

    「鼓手很酷欸！你為什麼不想去表演？」

    「沒有那麼酷，妳就想像一台穩定的節拍器，那就是我。某人辦了活動，給我調好速度，一切就會順利進行。」

    「你不喜歡為什麼還要來？」她問。

    這時一名身穿黑衣的工作人員來找他，他伸手拿起玻璃杯湊到嘴邊一飲而盡，冰意刺激到腦袋，他痛得扭了一下頭才放下杯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