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还好不是亲生

    本来婴儿觉挺多的，个把钟头就眼皮打架、小嘴直张。但旦旦今天喜逢两三个月没见的小干妈，云龙风虎，打鸡血似的兴奋，超负荷持续精神。老人不得不把她抢回房里强制哄睡。

    严若愚怅然有所失了才想起，家里还有那么一号人。此时正在忙活晚餐。

    去了厨房，男人正给蒸箱定时。她蹑手蹑脚来他身后，想偷袭他腰上的痒rou，惊个喜。正要掐到，手骤被捉住，同时响起清冷的语声：“看见你了。”

    玻璃面板光亮如镜面，将她刚才的鬼鬼祟祟照得一清二楚。

    恶作剧遭挫，她也不气馁，转手又抱住他殢娇黏腻，浑如往常。既没发觉他浑身内外都透着一股酸劲，更遑论眉心连着鼻子猛地紧那一下。

    尽管奶娃味嗅着不好受，沈旭峥也没推开，只淡淡问：“不用陪小宝宝了？”

    “嗯，阿婆非要抱回房里，说要睡了。”她没听出话里憋着一丝讥嘲，怨气，或潜台词，只顾自己那几许失落无聊。

    板上钉钉的备胎地位！！

    沈旭峥肺气一郁，要呕血，不留神开口更冷傲了：“我也不用你陪。”生硬的音色带他自己都吓一跳，忙又放柔声气：“再有一刻钟就开饭了，先出去等，看看书，翻翻画册，嗯。”更欲盖弥彰地抚了抚她的头。

    严若愚听罢前一句就一动不动了，也不作声，光盯着他。盯得他愈发觉得这眼神有点凶，她忽又噗嗤一笑：“你吃醋？你跟小宝宝吃醋！”

    真不会疼人！他发现这小丫头是。哄都不哄一下！

    于是那点骨气又上来了：“随你怎么想。”借着解围裙，拨开她环在腰间的手，还小声掷了句“你不出去我出去”。

    “随你～”严若愚偏不吃这套，嘻嘻笑得够挑衅。

    就爱看他明明憋屈还嘴硬的小性儿样。

    晚餐时，某死鸭子整个一哑巴。也无表情，闷头吃饭，严若愚聊什么，跟谁聊，都充耳不闻，只在“叔叔吃一口”时，机械地张张嘴，将她搛来的话梅排骨、炒牛rou里剔的菠萝，塞得鼓鼓囊囊、咽都咽不及。煎鱼还挤了好几瓣柠檬汁泡得鱼皮都不焦脆了！牙都要酸倒了！

    连长辈都发觉气氛不太对，两人、哦不，男人似乎单方面闹了点别扭。

    连灌掉两碗清炖的腌笃鲜汤，他擦擦嘴，说：“阿婆，我先去安个婴儿床。”而后起身出餐厅。严若愚眯起眼，朝他背影做了个恶狠狠的鬼脸。

    “他又惹你了？”寻思着人该上楼了，徐慕华作意问。

    可她也不答，就埋头吃饭，抿着嘴偷笑，老人又嗔：“我看是你惹他了！”

    饭后，她上楼，也想拼床。可外婆和自己卧室都没找着人，反见一间客房门开着，里面男人弯腰弓背，在散乱的或睡或立的木板栏杆间专注比照着。她有些诧异，脱口便问：“怎么放这里了？旦旦夜里要醒好几次呢。”

    “那又怎样？”沈旭峥怄着气，头也不抬。

    “醒了要哭，要喂奶，换尿布，还要人哄，你把她一个人放这里……”严若愚说着说着，嘴就嘟起来了。

    “谁说要把她一个人放这里了？”沈旭峥说是愠恼，可心底藏满了得计的欢快，“她在的这几天，我晚上都睡这里。”

    好了，晓得错怪他了。内疚了。可她旋即想到一个更严峻的事，不由可怜巴巴望着他：“那我呢？”

    哼！你也晓得被遗忘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啊？沈旭峥心里窃喜暗爽至极，唇角都抑不住颤了颤，幸好低着头，没人发现。

    然后仍装听不懂，疏离地说：“放心，白天就还你，你爱抱多久抱多久，想抱去哪就抱去哪，没人跟你抢。”还瞥了眼旁边一个已支好的移动摇篮：“呶，放那里边，你推着她，要去花园晒个太阳看小鱼也方便。”

    “那……那你又不会带！”严若愚委屈到哼哼。

    “严小姐多虑了。”沈旭峥蓦然从床板间抬头，黠笑道，“严小姐不知道吧，下午我在书房花了八十分钟观摩学习了一套育婴视频教程。”

    这回的潜台词，严若愚不用听也懂了。脚一跺，重重地“哼”个气就跑走了。

    旦旦的作息，逢七八点钟，天黑透了，她也小睁个眼，供大人给她美美地洗个热水澡，然后正式开始睡夜觉。

    Tim办事周到，反正不是他花钱，shopping的快乐谁会拒绝呢？看见啥买啥，连婴儿泳池都捎了一个。徐慕华没见识过，又是新奇有趣，又不会使，当然就找孙女来弄。谁料她常待的几处房间都没找见人影，只剩健身室里砰砰乱噪，进去一看，竟是她在捶那沙袋？

    前直，后摆，高扫踢……哐！

    “我的rou唉！”老太太忙颠颠地跑去将她拉开，心疼地攥着袖口揩她脑门的汗，“又作什么怪啊？出院才几天？禁得起这么打哦！快坐下歇歇！”

    “我都好了！”rou抱怨。

    “好了也要…好好调养，循序渐进嘛！”徐慕华唉声叹气，擦汗又喂水，“看这一身汗！正好，跟旦旦一起，好好涮涮！”

    淋浴间里正好放得下一个小泳池，严若愚一边冲水，一边观赏小孩漂水里，两只小蹄子一蹬一踩。不觉看呆了，喃喃感慨：“听说婴儿半岁前放水里，都会自动浮上来，天生就会游泳，以为是羊水。但要是不训练，半岁以后就退化了。唉，可惜我小时候，没这条件，耽误了，到现在都还不会……”忽又想起不好的事，刹住了口。

    坐一旁的老太太冷哼：“不会有多大事？一辈子都别挨那池子才好！”

    严若愚忙宽慰：“阿婆，多会一样，也多个乐趣嘛。叔叔说，等公司事全处理完了，他陪我学，找专业教练，保证不怕水。”又说：“等学好了，我带你去海边玩，然后…阿婆穿泳装给我看！整条沙滩，最靓丽、最潮、最引人注目的，银发美女！K州…额不对，L市阮玲玉！”说着，赤条条的就扭了个妩媚风情的身段。

    老太太看了噗嗤破笑，又蹙起眉嗔她：“小怪丫头！就知道消遣我……”

    旦旦游水游累了，搓洗干净捞上来，一脸精神萎靡、哈欠连天。给她穿好小和尚衫，徐慕华让严若愚抱去客房。

    到了房间，空无人影，但都收拾妥当了。实木的小床挨在大床旁边，栏杆里整齐铺着厚厚的被褥小枕头，上面还支了个旋转的摇铃，挂了一圈毛绒小兔，大床上还备了个斜坡垫，好拍哄喂奶。而一边的桌子上，排了一列奶瓶奶粉热水壶，还有暖奶的消毒的七七八八。

    严若愚看了心一柔软，不由抱着小孩蹭着她面乎乎的脸蛋多亲了两口。将小孩放床里，盖好被子，摸到软绵绵的手感，思绪就飘远了。寝室里的床也是他铺的，他好像很擅长照顾人，可以做得很细致入微，别人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想得到，想得全。只要他愿意。

    一边拍着小孩，一边想许多微末琐碎，不由发笑发呆。

    沈旭峥去户外跑了一趟，回来，寓目的就是挚爱的人扶着摇篮失神呆笑的画面，刹那间平息血液里一切沸荡不安从此不问过去将来只想永恒静止在这一刻的柔美。

    但柔美之神听见声音了。

    严若愚抬头，恰撞见短衫短裤的男人，衣料被汗湿透，贴着魁伟如雕刻的形体，发越着猛厉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怔了片时。可对上他的视线，又忆起头先怄下的气，遂别过眼，唇一翘，嫌弃道：“快去洗澡！臭死了，旦旦可才洗得干干净净！”

    沈旭峥胸口又一痛。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去了浴室。洗完出来，正瞧见小床里的rou团蠕动了一下，然后一声轻细的咳，music起！哇啦哇啦就是扯嗓子嚎啊！耳膜一刺痛，他下意识就咬住牙关紧蹙眉头闭上眼。

    嗅觉攻击和听觉攻击，哪个稍微不那么折磨点？啊？

    严若愚抱着小孩一边安抚，一边看他面色痛苦，就说：“你回去睡吧，不用勉强，我陪着她。”

    “不行。”他断然否决，然后去桌边泡奶粉，她见状也把小孩抱来，等着喂，他却瞥了眼床上的斜坡垫说，“抱床上去。不然她会呕吐。”

    还要他来教？不免有点丢脸。但做还得做。奶冲好了，他把奶瓶递过去，说：“喂完了就回房，早点休息。”

    严若愚接过奶瓶，欲言又止，还是认认真真喂奶了。生怕哪个小动作失误了，又被男人挑刺。喝完把奶瓶还给他去洗，她继续拍抚着。等他洗完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撵：“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她终于憋不住了，嘟囔道：“我……我一个人，怕……”愁怨地望着他整理奶瓶的背影，谁料他说：“可是我只能陪一个。她很吵很磨人，你们夜里不能在一起。你可以让阿婆陪你。”

    这男人的嘴是铁铸的吗？又冰又硬！

    她更觉有泪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强忍着，默默把小孩抱回去，然后离开。

    回头房间已空荡荡，沈旭峥心里也空荡荡的。只剩刚吃饱喝足的小生物，美滋滋，还冲他咧嘴笑。他眼一睖：“你还笑？都是你！还好不是我亲生的！”那小嘴又一瘪，他顺手抄起一只毛绒兔威吓：“你哭一个试试！”

    ————————

    作者：嗯，大人都太可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