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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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怎么样啊,不是说我差不多一个星期还是多久来着就能下床吗?之前顶多是动不了,现在没知觉了都,我是不是摔残疾了啊医生?”袁初沛可怜兮兮地问主治医生,而主治医生盯着袁初沛的化验报告单紧锁眉头,一看一个不吱声,弄得袁初沛更加紧张, “医生您说句话啊,说句话啊呜呜呜呜——” 医生两手各执数单,两眼不断来回,丝毫没搭理袁初沛。 许久,医生收起单子:“我去跟配药的谈一下,单子你收好。” “呜呜呜...那我——” “放心,没有残废。” 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医生就走了,脚步极快。袁初沛那只想要挽留的手滞留在空中,他不相信医生也得相信,否则没人能知道自己的腿是否还能用。 泪眼婆娑着给蒋明亮发消息说自己后半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哭哭哭),直到公司下班的时候蒋明亮才给他回信息: [组长他知道我和茜茜去过出版社了,上面罚了我们三个月的绩效和一半工资。] “什.....”骇异、自责,这些情绪向袁初沛袭来,或许自己那晚怎么都该告诉蒋明亮,也不至于让她今天有这遭。信息框里的字,打了删删了打,半天没能排句整话,只得挤出四个字 [我去找他] 蒋明亮了解他,也知道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不用了,已经通告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哪怕你就是在头天晚上跟我说,我能请假第二天不来公司,他也会在谈合作的时候知道,跑不了。] “小明小亮.....” 他眼神笃定,给蒋明亮打去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可怜的哭啼, “沛沛...呜呜呜呜呜.....我.....”话语断断续续,字词被哭声吞没,只能喊着袁初沛。 “小明小亮不哭袄,这事儿我帮你想办法!”他自己也没底气,但先得让蒋明亮安心。不断安慰着蒋明亮,对她承诺出了院带她去哪儿玩, 正给她讲有趣的事逗她,那门稳重的鞋跟踏地板的声音接近,他又用绕口令的语速挂了电话:“小明小亮他回来了你等我好消息!” “沛沛!——” ——挂 一杯水往自己脸上浇,佯装洗脸,崇华拉开帘子见他一只手拿纸巾在脸上胡乱擦,额上头发还挂着几滴水珠,袁初沛抬起红了的眼睛笑对崇华:“哟!华仔!恭喜拿下合作呀~” “你哭了?”崇华声音压得很冷,可眼里尽是担心。 “啊?我...”袁初沛以为自己装得无懈可击,既然被一眼看出也就没必要藏了,“是啊,我这腿一天比一天麻,今天弯一下膝盖都不行,说不定我...”他不愿意说出那个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崇华立即走到他身边,将他的头靠上自己肩肩膀:“你一定没事的,别多想,医生说你能好,你就能好,只是暂时的副作用呢?”这样安慰着袁初沛。 确实有起到安慰作用,袁初沛咬着唇掉眼泪,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漏出来叫别人看了笑话,重重点头答应着。 而他始终没忘该找崇华说蒋明亮的事,从崇华肩膀移开,吸了吸鼻子:“华仔,我问你个事啊,看公司通告,蒋明亮和宋茜她们这事儿这么严重吗?” “你很在意她们?” 又是那种看似实诚的假笑,袁初沛饱经风霜,早已闻出火药味:“呃不!就、就是有点好奇,我以后也悠着点儿啊~” “........嗯,是啊。”崇华漫不经心回道,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如果她们有那个本事当场谈拢了合作,但公司后面没有跟出版社合作的意向,那这个合作,她们自己掏钱来办吗?公司对外的口碑,她们来补吗?” “额呵呵...是非常严重呢...但这合作不成了嘛,啥都办好了呀~” “谈好了不代表她们没犯过错,该罚就得罚。”崇华看了一眼保温壶里的水,准备把剩下的给袁初沛倒完再去接, 撼动不了崇华那铁面无私,袁初沛为了蒋明亮只能硬刚:“嗐!一个组里的谈罚不罚!只有你和蒋明亮去谈了合作,你知她知宋茜知,无人知啊,瞒一瞒的事咯!而且她们两个女孩子——” “这是做事分寸问题,跟她们是不是女人没关系,”崇华厉声打断他,“我是她们的直接上司,本就有监管的责任,这事不能包庇一次,倘若有第二次,我怎么知道她们不会拿这次的例子来闹?你以为跟偷偷跑出去买麻辣烫一个性质?” 感情牌被全数推回,太极拳还打到自己头上,袁初沛哑口无言:“我....领导教训的是....” 崇华背着袁初沛,拧紧的眉头松开,递水给他:“我去给你接水。” “好....” 袁初沛复盘着到底哪里没谈到位,仅凭自己去找更上一级的谈,不仅落不到一个好,公司里传开了肯定是议论纷纷,只能再尝试说服崇华,他的话上面才有可能听得进去。 门口崇华与护士借过,护士偷看了眼崇华,红着脸进来给隔壁床的老爷爷测血压,跟袁初沛闲聊:“你朋友不分昼夜来照顾你,真好啊。” “啊哈哈...是啊...” “有个这么关心你的朋友,还给你买轮椅,我要是有这么个男朋友就好啦。” “嗯....嗯?您说啥?”听到了关键字,他瞳孔震了一下。 护士霎时脸红到耳根:“我是说、我也要有个这样的男朋友....” “呃不!您说他给我买了轮椅???什么时候的事?” 他并没在意自己的后半句,护士有点不开心地撇撇嘴,答道:“昨天就买好了,现在外边儿放着呢。”收拾完工具,护士就走了。 直到今天他也只对医生说过腿没知觉的事,崇华怎么昨天就把轮椅给他备好了? 冷汗打湿后背,拳头攅紧了被子,崇华回来了他也没察觉, 桌板挡——一声架在面前,他虎躯一震:“呀!——” 崇华对他这反应挑了挑眉:“怎么了?” “呃...没,在想事情,被你吓到了...”他现在不敢跟崇华对视,就怕崇华发现他知道了什么。 崇华也没多问,将一袋外卖放桌板上:“医生说你可以吃固体食物了,给你买了扬州炒饭。” “哦吼吼!好耶!——”迫不及待打开,闷了一大口,感动地发言:“呜呜呜呜——一个星期没能吃上这么有味道的食物,活着真好——” 慈祥地看他吃得很香的样子,崇华直叫他慢点,怕他噎着,又倒了杯水放桌板上。 袁初沛感受着粮食的天恩,无意间问起:“华仔,医生啥时候跟你说我能吃炒饭了?” 反坐在靠背椅上的崇华没有立刻回答他,下巴支在双臂上慢慢吐道:“昨天。” 袁初沛表面毫无波澜,他一口饭嚼成糊糊了,都没能咽得下去。 晚上,袁初沛平躺在病床上,夜不能寐,瞪大了双眼思考轮椅的事。 窸窣声从陪护沙发那边传来,袁初沛绷紧身体,不敢动分毫。那挺拔精壮的身影路过床尾,去了厕所,他莫名松一口气。 厕所那边水池的声音响起,他又紧张起来。那道身影回来,停在了床尾,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 似乎害怕的事发生了,袁初沛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他先开了口:“华仔,怎么了?” 坐在椅子上的黑影似乎也很惊讶:“这么晚了,在想什么呢?” “我...额呵呵,在想公司的事,我一个星期没去公司了,不会罚我款吧?” “不会的,我跟人事打过招呼,你这是病假,而且你的工作账号只要有进度,就不会算缺勤。” “哦吼吼,领导安排得妙啊.........谢谢你,华仔。” 崇华轻笑,走回陪护床:“睡吧。” 他站起来时的,与梦里的黑影重叠,简直一模一样。似乎胸口有重石压着,袁初沛喘不过气,但他更不敢大口呼吸,怕引起崇华注意。 于是,他眼睛一直睁到了第二天早上。 余不磬在家中大玩了三天,想起该给回复,她就犯懒想拖延。 但也着实好奇这份差事能有多少钱,于是打电话给主编要来合同。 她读了一页,便气笑了,再翻到报酬,更好笑了,给主编打去电话:“喂,主编啊,这活儿我怕是接不了。” “啊?怎么了?” “我平生接过最离谱的是要九版草稿,在这个价格中最没良心的也只敢跟我说五版,这公司居然有脸要十版!还要看到底色效果才给定金,我是不会跟这种甲方合作的。” 主编惊得说不出话,他不明白当时谈合作时来的人看上去那么明事理,怎么在余不磬这里就是一种强调“压榨”的感觉:“我把那边负责人的邮件给你。” 余不磬已经没半分干这差事的意愿了:“不用了主编,这种公司一般是不会让步的,懒得跟他们理论。我还是很乐意跟出版社合作,只是这种公司我是无福消受了。” 事关之后的计划,主编急忙给崇华打去电话。 崇华写完活动计划正躺在靠背上养神,得知这个消息他一脸难以置信,去找来发给青石的合同——谁偷摸改了? 他请主编稳住青石,承诺公司一定会解决,拿着打印出来的合同问到最后经手的同事:“你改的合同?” 对上崇华要揍人的眼神,同事手上的工作连打错几个字:“不是我,你们经理改的。”崇华愤愤转身离去时同事还不忘补句:“别说是我说的啊!” 啪—— 崇华把合同拍在经理桌子上:“经理,为什么要改合同?” 经理双手架在桌上,点着头,一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的样子,蔑了眼合同,放一旁。 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崇华直接摊牌:“合同上的金额也被改少了,那多余的钱——” 经理一拍桌子站起:“崇华!有些事不能乱讲!”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经理。” 周围氧气似乎有点少,经理肥大的身躯吸氧吸得忽大忽小,这个崇华仗着有业务能力随时能顶自己位置,就敢在自己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想弄他很久了,可万一崇华不高兴辞职,老板问责下来的第一个人,就是身为崇华上司的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崇华一直没有升职,在小组长的位置干着市场总监的活儿,但他也很庆幸崇华老老实实待在那儿,干活儿他来,自己在办公室躺着偶尔装装样子安排工作签个字就行。 这座安乐佛暂时还不能动。 “来,坐。”他招呼崇华坐下,但崇华始终追问合同的事,经理肥手一挥:“小崇,我知道你这预算是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但是呢,要为公司着想,能省则省,大家不用吃饭的吗?” 崇华气得一笑,语气还是那么平稳:“经理,合同上原定的五版草稿,画师一看十版,不接了,所以来问问您该如何进行下去。” “这点事情你去谈就行。” 他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崇华也习以为常,回道:“您是我的上司,我有不会的当然得请教您,我要是会了,那您早就是副总了。” 弦外之音精准打击到经理的痛处,他抬头,眼神似乎想杀人,手一直抓着桌上的瓷杯, 可坐到这个位置,他又何尝不会忍呢?眼一闭,喝了口茶:“崇华呀,我们都是为公司做事的,肯定得为公司求得最大利益,不多给几个让我们选,怎么知道哪个合适呢?对吧?” “经理说得是,可出版社也说了,一定要青石,别的画师会影响到出版社的宣传,这可怎么办呢?” “.........” 崇华太明白这肥猪想干什么了,故意改合同,料定青石不会接,他好乘机找其他便宜的画师,只要瞒一下报价,自己就能从里面捞笔油水。告诉他非青石不可,崇华算堵死了他的路,经理脸憋得通红,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经理承认有改过合同的事实就行,他得去重新发合同给青石,跟经理告辞:“那么经理,我去解决这件事了。”他按下手机的录音,轻蔑一笑,关上办公室的门,走一段还能听见里面摔文件的动静。 袁初沛给余不磬打去电话:“恩人,恳求您再救小弟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