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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pocrite

    

Hypocrite



    临近中秋时节,京勇市仍然热意不减。

    温坤及女士的生日地点定在了光茂大厦,其实他们的生日宴一般都会在自家的庄园内设宴,但光茂大厦是温华投资的产业,近年来也被国家看重,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为了一种风向标。

    年岁渐大的温坤及不太喜欢热闹,来来回回的宾客名单只邀请了一些亲戚熟人,但架不住有人想往里塞,几番宽容下来,原本预定的桌席又翻了一倍。

    她刚从疗养院出来没多久,简单地发表了讲话后就坐到了沙发角落里,看着这些年轻人闹腾,她也觉得有生气。

    “镜一去哪里了?”温鉴文也是个年纪大的,穿了一身黑色打底金元宝图案的唐装长衫,双鬓泛白,戴着老花眼镜,一脸的和蔼可亲。

    “出国了。”

    是去旧金山还是纽约来着?温华没跟她说。

    温坤及端起茶杯,早就习以为常。

    “母亲过生日还出国?这么多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没好啊。”

    温坤及笑:“我又不是个什么好mama,对他没尽到为母之责,他自然也不需要对我负责。”

    温鉴文推了推眼镜,看着李氏的长辈在场地之中如游鱼潜走:“当年的事……那个混蛋才应该负全部责任!真是个畜生!枉为人父!”

    李决楚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原本想偷偷摸摸进来,但是听说被人给发现拦住了,几经周折软硬兼施,说破了嘴皮都没能进来。

    从他们离婚那刻开始,温坤及就说过绝不与他出现在同一个画面。

    “不过……”温鉴文顿了顿,语气缓和,“他的侄子倒是很不错,圈内人对他画技评价很高。”

    “哦,是元亦那小子吗?”温坤及看向人群中穿着西装的男人,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李元亦恭敬地朝他们点头致意。

    李元亦跟几个长辈敬酒,身边的肖元意困得快要打哈欠了,想走又被李元亦拉住。

    “这么大了还黏着jiejie呢,真不愧是亲姐弟,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什么的都很不错。我记得墨及小时候也特别黏你,可惜啊……”

    温坤及默默地喝茶,茶水清苦,那种苦绕在舌尖,又很快转为浑厚的微甜。

    其实温坤及小时候非常羡慕温墨及,因为她没什么压力,温烁老将军把最大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温坤及身上,而温墨及则仰慕这个无所不能不能的jiejie,跟她关系非常好。

    只是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物是人非了,温姥爷去世了,温墨及也死于癌症,那些美好的岁月只停留在记忆深处,在夜深人静之时才会闪回。

    “镜一应该恋爱了吧。”温鉴文突然说。

    温坤及的手一顿,从后来给温坤及敬酒的梁知枝也是愣住。

    温坤及垂下眼眸:“怎么说?”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上年纪了,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温鉴文略微压低声音,“镜一有一天突然来找我,一口一个哥的让我给他画一幅油画。”

    温鉴文是国内著名的超写实主义油画家,温华来找他的时候他正担任国家油画院的院长,温鉴文有着艺术家的清高和傲气,但拗不过温华难得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人,再加上他说是想给喜欢的女孩子画画,温鉴文以为他终于走出来了,就答应给他画了。

    “但镜一真是太磨人了。”温鉴文想想就叹气,“他连那个女人的照片都没有,全靠一张嘴描述。四年,四年!”

    他举起手,四根手指竖在温坤及面前用力颤抖。

    “你知道我那四年是怎么过的吗?”

    温坤及都笑了。

    梁知枝握紧酒杯,靠在柱台边,怪异的情绪缠绕在心头,直到年九逸清朗的声音传来。

    “温女士,祝您生日快乐。”年九逸给温坤及敬酒。

    温坤及微笑:“我身体还没完全好,就以茶代酒了。”

    她用余光观察年九逸,他消瘦了很多,冷峻的面孔更加深沉,眸光幽暗晦涩,倒是没有温坤及曾经所见到的那么意气风发了。

    年九逸又向温鉴文问了好,短暂的寒暄几句便匆匆离了场。

    梁知枝深呼吸了几下,她本来还想再听听温鉴文会说些什么,梁生皱眉过来拉她:“你在干什么?”

    梁知枝吓了一跳,珍珠耳环剧烈抖荡,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没什么,就站了一会儿,头有点晕。”

    “你喝了很多吗?”

    “哎呀你管我那么多,我又不是小孩子。”梁知枝甩开他的手离开。

    梁生瞥了一眼侧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声音继续传来。

    “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温坤及问。

    温鉴文眼眸往上瞄,似乎在努力地回想:“他描述起来感觉是个温柔宁静的女孩子,有种江南地区温婉美人的韵味。”

    “画出来也是那种感觉吗?”

    “对,也不全对,倒是很干净通透,他描述起来不仅是如此,还有一种她会很调皮的感觉,跟他平时会交往的女人不一样,我还以为他喜欢有个性的那一类明艳姑娘呢,就好比之前那个甘念青一样。”

    这样的说法让温坤及倒是来了些兴趣,因为过往的不尽责,她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愧疚,也没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好好陪着他。

    最近温华很“老实”,温坤及算不清日子,好像从去年到今年的他一直都没有爆出什么来,只在前阵子在抚泞市时透露有了一个新的女人,而且距当时已经有一段相处时间了。

    会是画里的女人吗?

    直到现在都没有带出来看看,也没有另外的想要找新人的举动,应该是确定了吧。

    温坤及倒不在意什么名位家世,对于她来说,只要温华喜欢,别说是个离婚的有孩子的,就算是个曾经坐过台的都行。

    而且以温华的敏锐程度,她也不担心他会被女人骗。

    “嘶……等等……”温鉴文在看手机,浏览器上搜索“年九逸”的名字,爆出来了一堆照片,他在一堆照片中抓住了一张合照,盯着里面的女人看了会,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刚刚……那个姓年的小伙子……这个女人……”

    温坤及凑过身去,照片里跟年九逸合照的人是方晚。

    这是他们宣布订婚后没多久在极光酒店出来的模样,方晚很少暴露在公众之下,因为她不想被各种有色眼镜审判,而这一张难得被爆出来的照片里的方晚穿着浅色的小裙子,黑长直的秀发如瀑而降,低眉浅笑时露出温柔婉约的轮廓。

    温鉴文猛的收起手机,抬头时与一旁的温坤及对上视线。

    电光火石之间,沉默的两人又别开目光,气氛下降到了一个尴尬的点。

    都已经这么久了,他们自然是有听闻方晚不见了的消息,不过这种小新闻对于他们来说连饭后闲谈都不算,小资小辈的,听听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想想,无论是温华拜托他的画,自诉的理想型模样,还是方晚失踪的时间和温华自爆有了新的女人的时间,都好像有点太凑巧了。

    温坤及抿茶,放下茶杯,瓷器与木质的桌子相接,发出略微沉稳的响声。

    “你觉得在如今的商业形式这一块,拿镜一和年九逸相比…哪个更胜一筹?”温坤及问。

    温鉴文垂眸,思忖片刻,脸上再度挂上和蔼松弛的笑容:“那自然是我们家镜一,温氏在经商这一块,无出其右,年氏这种根基尚浅的家族,如何能比得上镜一。”

    “抬爱了。”温坤及微笑,手放在温鉴文的肩上拍了拍,语气低沉,“看来要找个时机去看看这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