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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青春

    回来时,去市场买了一些豆角、辣椒和油菜、茄子。路过熟食店,买了半斤鸡翅尖。

    菜都是我点名买的,都是我爱吃的菜,他说他不挑,吃什么都行。

    往家走的过程中,我的脚步轻快不少,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触,一串有生命力的音符,注入进你的身体里,日后悲伤,便能听见它留在你体内的旋律。

    那只不过是一段简短的话语,却给我一种,往后余生,只要再翻出来,就能获得力量的错觉。

    到了家门口,我又看见昨天那个男孩,他叫冯佑,昨天他走时,加了我的微信,自我介绍时说的,不然,以我的记忆力,是记不住他的名字的。

    “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发消息呢?”他热情的挥手,也同王承宇打招呼,“是的,我怎么忘了,陈jiejie回来,一定是会找你的。”

    王承宇提着菜,晃了晃,“吃饭了吗?”

    冯佑笑容灿烂,穿着一身洁白的运动服,透着孩子气,“还没呢。”

    “进来吧,一起吃。”

    他去洗菜做饭,瘫在沙发上的人,变成了两个。

    “你们去哪了?我起这么早都没能约到你。”他脸上表情鲜活,立刻组织出失落的样子。

    “去了广场和后面的林子。”我说。

    他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挪动身体,吞吞吐吐地说:“那明天jiejie有空吗?”

    他挠着脸颊,“就是,在这也无聊,我有朋友在北安有个小演出,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一个问题,他做了好几个小动作,我看出孩子般的青涩来。

    忍着笑,我回答:“陪你过去的时间,还是有的,明天几点?”

    我其实不想离开这,我抱着某些心思回到老家,内心期待的是将困扰我的忧虑去除,在那之前,我似乎更喜欢在这个能带给我安全感的地方。

    “你几点有空,就几点去。”

    “那就早上八点吧,早去也能早些回来。”我提议。

    “好,我明天来接jiejie。”

    王承宇在厨房听着我们的谈话,此时端着菜盆进来,“你别开着你那个破摩托带她去。”

    冯佑的脸耷拉着,“你什么眼光,我的摩托多酷!”

    他气得直哼哼,“姐你别听他的,车后身我重新漆过,特别帅!”

    但是,他显然抵不过王承宇的权威,丢给他一把车钥匙,吩咐道:“开车带她去,不准用那辆摩托。”

    在他坚决的目光中,冯佑败退,嘟囔着把钥匙放入兜里,“知道了。”

    王承宇回去做饭,很快响起炒菜声,豆角是用大锅炖的,柴火做的菜更香,辣椒炒rou做起来省事,油热放进瘦rou翻炒,随后放入辣椒,炒的厨房都是辣椒的味道,香的我馋虫都被钓了出来。

    盛出后,冯佑把桌子放好,辣椒炒rou先放在桌上,借着辣椒的香气,倒入油菜翻炒,不一会带着辣椒种子的油菜,也被摆放在桌面。

    豆角要炖一会,大米饭都好了,豆角才盛出锅,鸡翅尖没有装盘,袋子敞开,谁吃谁夹。

    冯佑性子跳脱,相比之下,我和王承宇就很沉默,他有很多趣事要说,一顿饭下来,气氛高涨,有种一家人的温馨感觉。

    我话一直不多,倒不是从小如此,只是我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我突然就没什么话想要再说。

    我没觉得沉默不好,沉默是金,沉默能省去很多麻烦,无论是家人的责难,还是朋友抑或爱人的背叛。

    我们都是一样的,总会在某一天,明白沉默的方便。

    或早或晚。

    我的沉默适应各种场合,有时候,太过吵闹的地方,沉默是很好的保护色。那些人一见到我的沉默,自觉地便不会走来,我的思绪长久自由,便可以脱离身体,随便去哪里畅游。

    到了安静的地方,我的沉默就更恣意,悄无声息地融合一起,时间悄然而逝,我发现时,天就黑了。

    “好好吃饭。”他把辣椒炒rou推给我,因为我愣神的工夫,解决了一大半的辣椒。

    我尴尬地笑笑,不再乱想。

    饭后,瘫着的人就剩我一个,他们去刷碗了,之后冯佑也没走,手机连上电视,找出新出的电影,我们边聊边看。

    电影播了几部,剧情我没怎么注意,聊天聊的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天色渐晚,冯佑吃过晚饭才道别离开,我也就回去了。等第二天清早吃饭时,他又嘱咐,和冯佑出去,要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就联系他,他会接我回来。

    我不认识车的牌子,知道是四个轮子就成,我坐在副驾驶,冯佑虽然个性活泼,好动。开车却很稳当,一路上汽车在柏油路上行驶,两边白皮松快速掠过,松针还绿着,树皮却脱层的黑一块白一块。

    老家距离北安不远,开车四十多分钟就进了北安市,能看见破旧的楼房,黑龙江的一切都很旧,我知道它原本的活力,很多年前,就被抽尽了,所以我不怪它。

    之后,冯佑开到偏僻破旧的城区,停在一家小门面房前。这栋楼原本应该是暖黄色,多年风吹雨打基本掉色差不多了,整体黑乎乎的有些诡异。

    以门面大小,开咖啡厅,或者大一点的甜品店更适合,如今门口拉着奇怪的艺术字体横幅,玻璃上更是贴着各种反光的贴纸。

    冯佑见我打量那些东西,替我介绍:“他们喜欢搞一些个人音乐,每周会来这里演出,来的人不是同好,就是各自认识的朋友。”

    他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屋内打眼的是昏暗的灯光,头顶上有三个旋转的足球大小的霓虹灯球,粉蓝光束的映照下,我注意到黑白配色的地板砖和美式复古墙壁。

    屋子空间的确不大,中间是一个小吧台,吧台旁边是供几个人或站或坐的小舞台。靠墙边有一排沙发,剩余的都只能坐着凳子。

    沙发还有空位,应该是提前留下的,就在角落,冯佑拉着我过去,问我喝不喝饮料。

    我点了点头,继续观察这个对我而言很新奇的地方。

    他从吧台拿过来两个矮脚杯,一杯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有一个浑圆的大冰块,一杯是柠檬黄色的液体,只有底下沉着几个四方冰块。

    他把那杯柠檬黄色的矮脚杯递给我,“里面没有添加酒精。”

    我尝了一口,有柠檬的味道,回甘还有一股茶香,味道还可以。

    舞台上的几人在调试乐器准备,是吉他还是贝斯什么的我也不认识,但是装束很酷,我以为我此刻在十八世纪的美国西部。

    这里并不吵闹,大多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尤其是乐器响起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声,看来我所不理解的东西,对他们却有着致命吸引力。

    一阵刺耳的拨弦声,预示演出即将开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结束谈话。

    台上的人用脚打着节拍,手指拨动,随着慢悠悠的前奏响起,猛地一跺脚,声音突兀激昂起来,音响发出的音波震得灯球都要掉下来。

    我不时地捂住耳朵,气氛彻底欢腾,我听见音乐声掩盖下,依旧激动地嘶吼,呐喊,每个人都在宣泄情绪,与音乐混合形成一股洪流。

    与我如今沉默性格对应的是我喜欢安静,过于刺耳的声音会让我很烦躁,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古怪的装饰,杂乱的灯光,混乱的噪音。

    那些光斑,在人们脸上形成扭曲的面具,我仿佛踏进妖怪窝,他们褪下在人类世界伪装的人皮,此刻借着音乐变成原本的样子。

    我尽量忽视音乐在我脑子里不礼貌地搅动,冯佑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他兴奋挥舞着双手,与他们一起嚎叫。

    灯光下,我看见一张少年无忧无虑的笑脸,他眼睛里的光比阳光还要耀阳。

    我慢慢放下手,没有阻挡,音乐更放肆地钻入我的耳朵,我成了黑夜涌动的海水里,那艘白色小帆船。

    我借着冰凉的饮料,试图让情绪平复,我努力理解他们的音乐,可惜我还是无法欣赏。

    我身体后仰,陷进沙发靠垫里,眯起眼睛,在旋转的灯光下,一切都变得模糊。我看见一座座孤岛,永远不会有船停靠。我比他们更远,是悬在上空的暗星。

    冯佑推了推我的胳膊,摆弄着手掌,大声地在向我喊着什么。他想和我分享他的世界。

    不过他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但是他笑得很开心,没什么比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