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经典小说 - 仰头六十度、不哭在线阅读 - Chapter (5-4)

Chapter (5-4)

    回程的路上,我和两个青梅竹马正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而蔚寻恆这时突然天外杀来一个奥妙的问题:「寻昕,如果老天爷给你一个能实现愿望的机会,你会许什么呢?」

    我问:「任何愿望都行?」他微笑着点头;不过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康的事情,我想,凡事想得到的东西都得靠自己吧。

    「她大概会想要吃不完的点心吧?」邵寻瞬说,反招来了我的一个铁砂掌。

    啊啊,我还是认真思考一下好了,这真是个好问题。

    我要吃不完的甜点吗?不用去学校上课学习?还是有用不完金钱?或者是长生不老的寿命?也许是谈一场,永生难忘、轰轰烈烈的爱情?

    不,我想那些我都不需要,对,无误,我根本不需要。

    吃不完的甜点,那我会捡肥减到死!不用学习,那我不都要成文盲了?用不完的金钱,有再多的钱,还是空虚,钱也无法填补我人生的空缺。

    长生不老的寿命?天啊,那不就不能投胎去找爸爸mama了?吓死人了,而且我也不想成为千年老婆婆!

    我不需要刻骨铭心、令人难忘的爱情,我想,爱情是靠自己建立起来的,许愿祈求恋爱降临什么的、其实也只是个虚幻的假象霸了。

    所以,我都不需要,嗯!驳回!

    我重新认真的想了几分鐘后,过了几分之后,终于在心中作了个答案。

    「让我的父母亲,还有,寻恆的父亲都重生!」我眼神坚定地望向他。因为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缺了,只是失去了三位我所重视的人,所以,我想要赎回,赎回重要的亲人们。

    邵寻瞬轻轻的笑了,像是正讚许着我。

    蔚寻恆听了后似乎有些感动,但几秒后却沉下了脸。「……可是,你忘了生命是有限的,假如,只能让三人中的一人復甦呢?」

    「欠扁啊你?哪那么多问题啊!想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吧!」我蹙眉沉思了几秒,随后道:「那就是蔚爸爸嘍!」

    「咦?为、为什么?」他讶异的问着我,看他的脸就知道了,他想问我:为何不是你父母亲其中之一?

    嘛,好啦,虽然我也很想让我父母復甦啦!但是──

    「因为啊,如果我若让我父母其中一人復活了,依然没有差别。」我望着他们俩说。他们似乎非常惊讶,却也只是静静的望着我的双眼。

    「假使我让我mama復甦,但每当我看见她就会想起爸爸、想起我们三人一起携手共度过的点点滴滴,都是『我们三人』一起度过的,这样反而是更伤心吧;而若我让爸爸重生,也还是会想到mama啊──所以,不管是我爸爸还是mama,谁復活都不重要了,因为只会让我更伤心罢了。」

    我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咧齿一笑:「那么我寧肯让蔚爸爸甦醒哦!这样寻恆也会很幸福的不是吗?」

    我撑着头,望向窗外,回想着童年时蔚爸爸牵着蔚寻恆的模样,煞是甜蜜又温馨。

    「如果,我爸爸甦醒是甦醒了,但同时也失去了记忆呢?」

    蔚寻恆,你有完没完?!

    「你很烦欸!如果如果,怎么这多如果啊!」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耐着性子回应:「废话吗?当然是我们一起帮他找回记忆啦,嗯,就算无法让他恢復记忆好了,那么就一一把他所歷经过的事情、对你说过的所有话语都再说一次给他听!要蔚爸爸好好记住他自己『曾经是这样的』。」

    「然后,他就会牢记着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就算把过去的记忆放弃也罢,再重新创造新的回忆就好了呀。」

    恢復记忆不起来也没有关係,那就在重新创造回忆吧。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你这傢伙啊,真的是……

    我大大的叹口气,摇摇头。「话说,你做什么无缘无故问这个?」

    「因为我昨天看了一部电影,电影中的剧情是这样的,一次事故下,一个神明给了男主角一个能实现愿望的能力,几个都没问题,而且都会实现;其中,主角从肥宅变成我这种类型的超帅帅哥,把到了妹子,之后就和妹子坠入爱河!」

    哪里有这么好康的,这、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吧!可恶啊,那个神明为何不出现在我身边呢!

    「但最后主角堕落了,将许愿便成实现的能力用去杀人,虽然是为了他的情人而报復别人的──但他也因此,被神明给惩罚,他化成了一隻知更鸟……」蔚寻恆说到此,哽咽了一下,似乎是感伤着。

    毕竟是为了所爱的人报仇,牺牲了自己去报仇,可是这样真的对吗?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爱人是如何被践踏的,但能恨之入骨至杀掉对方,肯定对方一定也非常过分吧?不然为何主角如此愤怒呢。

    「在他从人间蒸发后,就这么被情人给带回家扶养了,使『牠』能够成天陪在不知情的爱人身边,直到爱人死后,牠……却只能孤身徘回在这世间,只因为神明给牠了一个『长生不老』的『惩罚』,死都不能死、也不可入六道轮回后投胎,更不许牠上奈何桥过桥;牠,就只可如此悲伤的活在没有爱人的人世中──」

    「直到几千年之后,牠修练成了一隻有灵能力的鸟,而牠的爱人也投胎成了知更鸟、之后便很巧的与牠相遇之后,牠把自己用不尽的寿命分给了那位爱人,两人就这么重新在一起啦。」

    「哇,好美满。」我一边挖着耳屎,一边敷衍的说:「还好并不是发生在现实中。」

    「哈哈,发生在现实中就惨啦,嗯──虽然很感动啦,毕竟主角那么的痴情,等了爱人好几千年,甚至不惜把寿命分给的爱人也要在一块儿。」蔚寻恆突然玩起了我的长发,绕呀绕、转呀转的,随后他又闷闷的说:「但其实,故事完结之后还有另一个隐藏的结局,这个结局是我在网路上看到的啦。」

    我想大概是编剧觉得这个结局不好,所以并没有放映在大萤幕上吧?反而另外拍了结局、发布在了网路上。

    「真正的结局是一群顽皮的小孩把牠的爱人给虐待死了,可是,这一回牠并没有气得杀掉那些孩子……因为牠深知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现在的自己只是个鸟兽,无法教训孩子们、替爱人讨回公道,更不能因爱人死去而报復那些孩子,他不能再让过去的悲剧再次上演了。」

    蔚寻恆握紧了双拳,百感交集着:「牠无能为力、也只能默默的等到孩子们散去后,惘然若失的上前去望着爱人的尸体哭泣、悼念。」

    说到这,我不禁鼻酸。而我也看见邵寻瞬转过头,望着窗外,但我也看见了他的脸庞映在窗上……他的眼睛红成了一块。

    又再经歷了一次的分离,这也是神明的惩罚吗?

    「那些孩子自己虽然觉得好玩,却不知道那『几分鐘』的快乐、下一秒的哀伤又由谁来承担『千年』。」我压抑着伤感、皱着鼻子,悵然道。

    「最后,神明终于出现了,祂原谅了主角,然后,让主角去投胎了,虽然也不知道主角最后有没有遇见他的爱人啦。」蔚寻恆摸了摸我的头顶,如此温柔的举动,让我瞬间感觉眼前有了一片湿意。

    多么可悲又心酸的爱情?等候了千年,相遇了却又被迫放弃彼此,这个世界难道就是这么残酷吗?那么神明呢?为何又要让男主角体悟到二度分离的伤感滋味?

    大概是「试炼」吧,神明考验着牠与爱人分离后,是否能控管自己的情绪、不再因为当下的愤怒而杀掉他人;而他通过了,所以换得了转世的机会,就算不知能否与爱人再次相见便是了。

    「那寻瞬你呢?」我推开蔚寻恆的手掌,笑着问:「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我,很普通啊,只是想知道我未来成为了什么人物?有没有成为名人呢?哈哈哈,一定有的吧!我也想知道,我未来的妻子会是谁呢?有很多事情,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知晓啊!」他笑着回过头来对我说。我发现了他的下巴有一颗泪珠,呵呵,这冷冰冰的冰块也太感性了吧?

    「少年,你所发问的问题就由我来回答吧。」我推了推鼻樑上的透明眼镜。

    「你的未来,肯定成为了一个经纪人,霍寻昕王牌演员的经纪人!哈哈哈,而你的妻子嘛,我想应该找不到吧!?你总是摆着一张冰块脸,说好听点,冷死妻子还不成,吓跑妻子倒是成啦!怎么样?中肯吗?」我对着一旁憋笑憋到涨红了脸的蔚寻恆挑眉,他则是掩着嘴拍打着大腿。

    「中肯你个头啊,欠打吗你!」他因为中间挡了个蔚寻恆而无法伸手捏我的脸颊。

    「哈哈哈,别过来哦,这里是公共场所嘿!」我对他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躲在蔚寻恆身旁。

    邵寻瞬因为抓不到我,决定现在先方我一马、下车后在跟我觉胜负。他问:「寻恆你勒?愿望是什么?」

    对呢,如果是蔚寻恆他会许什么呀?真让人百思不解!这傢伙脑袋瓜的思想有时候都让跟「凡人」成正比,根本无法猜测到他的想法啊。

    他眨了眨眼,随后回应着:「呵呵,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啦。」

    「少骗啦!」我和邵寻瞬异口同声的吼着。

    「好啦,我想想。」蔚寻恆仰头望着公车的天花板,想了许久、让我觉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就跟发呆没两样,因为从他的眼中我看不出任何思绪。

    「啊对了!我都彻底的忘了一件事情!」我睁大着双眼,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

    「什么?」

    「我还没有问清楚贺先生当时究竟是跟我说什么啊!明眀超级在意的啊我,怎么忘记了啊?」我气着自己当时的无理、闷闷的拍着脑袋,一面回想自己忘记的缘由。

    「……我记得那时候因为寻瞬受伤、我收到消息就马上去了保健室,完全都忘了贺先生的存在!」我拍着大腿吼着,引来了乘客的注意,蔚寻恆和邵寻瞬赶紧别过头故作与我不相识。

    ……有这么丢脸吗?算了,没差啦,他们要笑就笑吧,反正我都要下车啦!

    「我要下车!」我说完,便不管他们俩的意思、擅自按了窗边的下车铃,等待公车抵达下一站。

    「你要去哪?」我起身后蔚寻恆就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

    「我去找寻曦的哥哥问清楚。」我甩开了他的手,这回、才刚起步,又换成了邵寻瞬拉住我的衣襬,害得我无法前进。

    眼看公车就要到站,我慌忙的别过头,有些气愤:「干嘛!?」

    「我陪你去。」邵寻瞬起身后便牵起我的手、预防我因为公车摇晃而摔跤,他领着我小心翼翼的到前头,而我则是不解的望着还愣愣地坐在原位上的蔚寻恆。

    「那我也……」陪你去。我测蔚寻恆要这么说,但,话都还没说完,他口袋里头的手机便响起了。

    会是谁打的呢?我看着他神色凝重的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者,害得我不禁微蹙了眉。

    「没关係,我陪她去就好,你去忙你的。」邵寻瞬轻声的对措手不及的蔚寻恆应声。

    「喂,等──」

    直到下了车以前,我还清晰可见,蔚寻恆那欲挽留我们又犹豫不决的神情;而神奇的是,我彷彿能感觉到手机的来电者就是……蓝糜亚。

    虽然,我只有跟她打过招呼一次啦,但是,她看起来非常的厌恶我呢……她是蔚寻恆很重视的人吗?我想,可能吧。

    「这么重要吗?他那时说的话。」下了车后,邵寻瞬看着我问:「我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想跟你说什么呢。」

    「很重要吧,也许……不然,我干嘛这么惦记着这件事呢?」车上的蔚寻恆趴在窗边无可奈何的跟着我招手道别、我才依依不捨的目送公车离开,随后大大的叹了口气:「走吧,去上次那家彩妆店。」

    「过动儿,你怎么『又』突然这么没精神了?刚刚在车上还很过动的啊。」他摸了摸我的头顶,一面牵起了我的右手。他不怕旁人把我们误认成情侣,反正平时也牵习惯了,别人怎么想都不关他的事──而我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又」?他所指的应该是刚刚在餐厅等待的蔚寻恆时候吧。

    「老弟,你跟着我几年了?」我问。

    「谁你老弟啊?十六年了……」他乖乖的回应,同时,我也无视了他的第一句话。

    「对嘛,十六年啦,想必现今的你肯定非常的了解我吧?那就别问了,你懂的。」我向他挑挑眉,一脸抚媚……噁!我想大概很噁心吧?

    他则是用手掌遮住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却额冒三条线地……这、这不捧场的表情叫我情何以堪哪!?我难道说错了吗?

    「你放心,就算全世界都拋弃病得不轻的你了,你也要记得──还有我。」他含情脉脉的捧住我的双手、深情的说着。

    我感动得猛点头、当然啦,我也无视了那多馀的「病得不轻的你」,难得他会说这么温馨的话啊!

    「还有我、我也不要你!」他放下我的手,慌慌张张的三步併作两步走为上策!

    「你刚刚是在说屁啊!那我还感动个毛啊?」我忿然的吼着,在后头跺着脚、眼睁睁的望着落跑的邵寻瞬离去。

    「喂!跑什么啊,是谁说要陪我去找贺先生的啊!别跑啦。」我手忙脚乱的追了上去、还摔了个踉蹌,但我依然像个白痴似的笑得好不灿烂。

    *

    没有你存在的世界,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即使全世界都忘记你、遗弃你了,也没有关係,因为还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